齊鳴則坐在一旁的小座上,說道:“你前些日子下令追殺邢川一事,我已經派弟子前往魚門渡了。為何又急匆匆叫我來學宮?”
白袍男人不緊不慢,說道:“齊鳴,怎麼說我任平生也是下轄一州的學宮聖人,說話能不能客氣點?”
齊鳴搖頭,看向懷中的紅鋒飛劍。
任平生無奈道:“我知道,你因為靜海劍宗的事情對學宮不滿。可天道規矩就是規矩,任何人都不能違逆。”
“陳年舊事,聖人何必再提?”
任平生漫步走下,站在齊鳴身前說道:“事關重大,邢川本是學宮主簿,知道的醃臢事情太多。若是他到了中神州去找那幾個老聖人告狀,到時候整個棠葉州都吃不了兜著走。”
齊鳴道:“放心,埋雲山從不失手。”
任平生不禁啞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你們埋雲山的人,我心中著實難以安下那份踏實。故而,我已先行派遣了學宮中的修士劉改前往。”
齊鳴冷笑一聲,說道:“莫非,你是擔心我埋雲山弟子會暗中助那邢川逃脫不成?”
任平生笑意盎然,毫不遮攔地坦言:“所言極是。”言罷,他輕輕一揮衣袖,仿佛是無形的信號,門外即刻風風火火地闖入數名身形魁梧、身著耀眼金甲的衛士,氣勢如虹。
齊鳴驟然間挺身而起,這一動作竟讓任平生不由自主地退卻了小半步,額上瞬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然而,不過須臾之間,任平生便又重拾了那份超然物外的聖人風範,神色複歸平淡如水,仿佛方才的微妙波動隻是風過無痕。
“齊大劍仙做什麼去?”
齊鳴走向殿外,問道:“聖人難不成不讓我走?管飯嗎?”
數名身著華麗錦衣的甲士並肩矗立,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峻嶺,攔住了齊鳴的去路。
齊鳴對錦衣甲士說道:“能踏足天外天者,至少得是十一境的修士。切莫因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錦衣甲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語氣堅定如鐵:“聖人旨意,不得讓你踏出學宮半步!今日,你休想站著離開這裡!”
齊鳴無奈地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淡然道:“果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任平生亦是鬆了口氣,眨眼間又對齊鳴笑臉相待。
誰知齊鳴邊走邊驀然轉頭,對著為首的錦衣甲士輕輕一瞥,說道:“可我埋雲山雖為學宮下屬,亦有單獨問刑天下,和先斬後奏之權。”
任平生正連連點頭。
突然那領頭的錦衣甲士,竟毫無征兆地跪倒在地,膝蓋撞擊石板的沉悶聲響,在這靜謐學宮之中分外刺耳。
錦衣甲士這番突然倒地,讓一旁的十一境同伴手足無措,心中想上前扶起,卻又怕被莫名的劍氣傷及大道根本,隻能呆呆看著齊鳴,心中想著:十一境嗎?不對,同為十一境怎麼可能隻用一撇就打倒了統領。難道……他竟是踏入了那十二境門檻?
念及此景,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寒意,直透脊梁。
齊鳴腰間彆著跟徐舟一樣的玉印正發出幽深的海藍色光芒,隱約看到玉印上以小篆刻字:一劍橫空!字跡雖細小,卻隱約間,似有劍意淩雲,橫貫長空。
任平生笑道:“齊大劍仙,你我已經數不清多年沒見了。何必打生打死,不如在甲子議事開始之前把酒言歡,再共賞這難得的好戲,如何?”
齊鳴點點頭,說道:“再好不過。隻是聖人莫要再用些飛蛾撲火的手段。”
齊鳴知道,這裡是任平生的地盤,他不讓自己走,自己便真的走不了。不如呆在這,就算任平生對徐舟不利,也能第一時間做出反製。
任平生對那倒地不起的錦衣甲士未曾投去半分目光,隻輕輕自懷中取出一幅緊卷的畫卷,僅僅是畫軸便有一丈長。
任平生推出畫卷,畫軸滾過,一幅魚門渡的山川形勢圖鋪滿了整個大殿的地麵。
畫中,魚門渡以南,芥子江的江水一路西行,奔流入海。
在芥子江的江麵上,走來三人三騎。徐舟正牽馬立在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