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河畔這一劍,上達天幕。即使是被操控的於高朗,就算他無法控製自己的一舉一動,此刻看到這一劍,也是不禁後退半步,止不住顫抖。
徐舟是真的全力遞出這劍。
‘初生’上的劍氣轟鳴聲蓋過了紅衫軍的擂鼓。
於高朗挺身躍起,以槍尖砥礪劍鋒,有些吃力。“明明是金丹境界,卻能遞出近乎破開天幕的一劍,埋雲山還能不能講點道理了?”
徐舟舉劍的同時,擂鼓聲也不斷轟入氣府,高之書有些抱怨,不得不親自擼袖子乾活。
韋謫是凡人之軀,自然感受不到擂鼓的衝擊,卻很壓抑,有些抬不起頭。
小瘸子拚上性命,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於高朗根本不屑於取自己性命。
隻能看著。
於高朗就要支撐不住時,心中一縷金色真氣流轉,整個人在排山倒海般的血色劍氣之下,綻放金光。
三萬紅衫軍除去擂鼓的軍士之外,也全部圍了上來,戰馬嘶鳴,揚起煙塵滾滾。
若是放在很早之前,於高朗在陣前單挑的時候,若是手下軍士上來幫忙,他是要罵娘的。
此時於高朗不過回頭一望,看著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已經這般不豪氣,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初生’落下,於高朗竭力抵擋卻還是被直接壓進地下血河之中,徐舟從天上落下,以手掌做刀鋒,殺進萬軍從中。
“諸位紅衫,徐舟得罪了。隻能先將你們打個半死,再想辦法救你們出去。”
隻見一襲黑衫鬥笠在茫茫多的紅衣中閃轉騰挪,殺氣四溢。
伏虎城的那一道金光,同樣讓徐舟心中不安。留下荀常一人在王府中,還是不保險。
怎麼一見到韋叔,就把這些事情全拋諸腦後了?
眼下隻有快些破陣,快些趕回伏虎城。
待到於高朗從血河中爬起,上半身隻剩下幾縷破爛布條,胸口也落下一條嚇人的劍傷。好在不是活人,不然非被一劍劈死不可。
徐舟也注意到,剛剛打倒的幾個紅衫軍此時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繼續舉起刀劍。
不妙。
難道何良驥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自己困在這裡,好去跟荀常動手?
徐舟回頭望了一眼韋謫,心想:不應該啊這世上哪怕誰都不可信,韋叔也絕不會算計我才對。
想來想去,徐舟隻覺得何良驥這樣的下棋人,才真正可怕。恐怕從自己見到韋叔開始,這盤棋局便已經開始落子。
所以才有了何良驥那句:身在局中者,往往不知局。這話原來是說給自己聽的。
思索間,於高朗揮槍殺到。徐舟一個愣神,慌忙躲閃不及,被長槍刺穿肩膀。
刹那間,徐舟看到於高朗眼神落寞。“我已經輸了,卻還是沒皮沒臉地打下去從加入紅衫軍那一刻起,我就想著要殺儘天下權貴,屠儘山上人。還百姓一個太平人間。可如今,被拘押在這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舟一躍跳出軍陣,落在韋謫身邊。
“小瘸子,這些紅衫軍都是些鬼物,是打不死殺不儘的。”韋謫說罷走到無形牆壁旁,彈出手指輕輕敲打。
“這堵牆恐怕像那天幕一般結實。唯有訪仙境的修士才能一劍破開。”
徐舟沒來由有些傷感,最終還是救不了韋叔,就像在魚門渡一樣。這跟自己下山之前想的可不一樣。當時隻覺得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現在呢?
明明拚儘全力,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三萬紅衫被拘押在這裡多少年,這對嗎?荀常一介世俗皇子,明明隻想著明哲保身,可卻有不知多少人要他死,對嗎?延寧鎮百姓被屠戮殆儘,對嗎?邢川為棠葉州萬萬人鳴冤,卻被聖人截殺,對嗎?
不對又能如何?
韋謫一把拉住徐舟,按住他的肩膀。看到徐舟已經是雙目通紅,幾乎看不到瞳孔。
不論韋謫怎麼呼喊,徐舟也不回應。“小瘸子,你不要嚇我”
在氣府之中的高誌書擦了把汗,扔下手裡的破瓦片。身後那顆被山河畫卷包裹的紅丹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殺氣,將剛剛修好的氣府轟碎。
“修不好了”高之書癱坐在紅丹旁邊,看到山河畫卷竟出現了和紅丹融為一體的趨勢。
“紅衫擂鼓其實不強,隻是對於徐舟這樣氣府本就不穩的人來說,每次擂鼓都像是一記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