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的聲量不大,但在這片安靜的區域裡卻顯得很清晰。
槿慢慢將雙手環到了胸前,沒有立即給出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到了顧維微微握緊的左手上,嘴角微微翹起了一絲弧度:
“顧維,你看起來似乎有點緊張?——是擔心我們在認為你沒有價值了以後會直接嘎了你?還是怕被切片嘗嘗鹹蛋?”
顧維順著槿的視線望向了自己的左手,也沒試圖掩飾否認,而是將拳頭移到麵前攤開,右手食指在掌心輕輕一劃。
感受著指尖上沾染的些許汗漬,他歎了口氣:“槿女士,我隻是個普通人,這輩子乾過最牛批的事兒也隻是在珠海航展上問過一次謝爾蓋彈藥哪去了,所以這種場合我會緊張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彆奇怪的事情吧?——要我說不緊張才有問題呢。”
顧維的語氣很坦然,畢竟自己現在可是待在外星人的飛船上,雙方討論的還是性命攸關的話題,能一點兒都不多想那才是怪事。
雖然槿和米洛從見麵時就表現的很鬆弛,顧維也確實因為那些舉動而對兩人產生了一些好感,但如果僅憑這絲好感就會相信或者幻想自己處境安全,那麼未免也太單純幼稚了一些。
在不了解這兩個外星人品行之前任何狀況都有可能出現,顧維甚至考慮到了某種最糟糕的局麵,餘光早早便鎖定了幾步外一個纏著大量導線的設備。
如果槿和米洛真要對自己不利,逃是肯定逃不掉的,估摸著反抗時間都頂多以秒為計,但他至少會儘力去扯斷幾根導線讓這倆外星人虧點錢——雖然這種做法造成的實質損失大概率微小到可以忽略,甚至看起來有點滑稽,但終究要比站著等死有意義一些。
場麵一時間有些僵住了。
“行了,槿,”就在氛圍有些凝重之際,一旁忽然響起了米洛慢悠悠的聲音:“這倒黴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就彆再唬人家了,要是一激動給人家整出個腦溢血怎麼辦?——咩咩已經在提示他的顱內壓有些高了。”
槿正準備繼續嚇嚇顧維呢,結果被米洛這一拆台便裝不下去了,立馬翻了個白眼抬杠:“就你話多,腦溢血就腦溢血唄,用我工資給他換個義體大腦不就行了?反正船上還剩下倆存貨呢。”
“這特喵是換大腦的問題麼”米洛下意識懟了這姑娘一句,但說著說著他便皺起了眉頭:“誒你等等,義體大腦怎麼就剩倆了?前段時間我點庫存的時候不還見著有七個麼?”
“”槿麵無表情的聳了聳肩,下巴朝某扇機械門的方位努了努:“上個月你不是喊凱伊出門去買材料了嘛,栗子無聊就拉著咩咩和諾諾飆了趟船,結果一不小心撞上了某個倒黴蛋的駕駛艙,把一個六首星人的腦袋碾碎了五個,就隻好從庫房裡拿義體大腦去賠罪了。”
“那家夥真不愧是體育生,六個腦袋隻剩下一個還有心氣兒跟栗子對噴,語速巴拉巴拉快的跟滿載近防炮似的,栗子和咩咩諾諾仨加起來都險些沒守住戶口本”
一旁通過翻譯聽得一清二楚的顧維:“????”
饒是此時場合無比嚴肅,不誇張的說甚至事關生死,他也忍不住有點懵逼。
大開眼界jg。
米洛也被槿的這番話驚得呆滯了好一會兒,整個人活生生被整出了個欲言又止jg的表情包,回過神後狠狠的剮了槿一眼,方才重新看向了顧維:
“咳咳顧維,彆理這個瘋子,咱們還是回歸原先那個話題吧。”
顧維一臉複雜的點了點頭。
米洛此時看上去也有點心累,但還是強迫著自己進入了狀態:“顧維,說實話,你這經曆確實挺微妙的。”
“誇你運氣好吧,你啥事兒沒乾就掉進了坑裡,但說你運氣差吧,你人沒死又來到了星海,還遇到了我們。”
“我這艘船上雖沒有什麼道德底線奇高無比的聖人,但也不是暴怒嗜殺的星盜通緝犯,不至於狠心到哢嚓一下讓你小命嗚呼——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是你也確實沒給我們的行動造成什麼實質損失。”
說完米洛頓了頓,給了顧維一些緩衝時間,又用餘光看了眼遠處的傳送台:
“不過另一方麵,你的出現確實存在一些值得探究的地方,具體的原理解釋起來比較複雜,簡單概括就是不管你在那個坑裡經曆了什麼,理論上都不可能會和這次的傳送有交集。”
“再者就是從你個人角度上來說,你現在離開我們船也沒地方可去,對嗎?”
顧維看了米洛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吧,”米洛打了個響指,對視著顧維的眼睛:“我們約定一個期限——比如半個宇宙年或者一個宇宙年,期間你先待在船上,我會為你準備一處區域供你生活。”
“你則要配合槿做些研究——宏觀層次的研究,或許會用到幾滴血液、頭發或者其他一些液體,但不會涉及生物改造,也不會對你的生命造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