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宰治猝不及防地攤牌,讓池田萌奈猛地捏緊挎包的手提袋,軟化的語氣重新冷硬起來,
“渡邊先生,你這話是在指控我報假警嗎?專門自導自演,拿自己的名譽和未來的家庭開玩笑?”
“未來的家庭啊——”
不知道是被這句話裡的哪一個詞逗樂,太宰治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池田小姐,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話又說回來,這難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不出意外的話,你留在警局的那些‘證物’很快會被送去鑒定科。屆時,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發現,不管是便利貼還是鑰匙,上麵都隻有你和武藤先生兩人的指紋。”
當然,前麵幾樣還可以辯解,說是犯人的指紋不小心被覆蓋掉,但最後一張便利貼就不同了。
按照池田萌奈的說法,那張便利貼既不是她貼上去的,也不可能是出差的武藤一誠。
那麼,排除其餘可能後,結果隻剩下那位躲在公寓裡的‘第三人’。
但很可惜,從來就沒有第三人。
太宰治敢肯定,那張便利貼上,隻會有池田萌奈一個人的指紋。
“對了,還有另一件事。”
太宰治一邊說著,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把屏幕調到相冊的頁麵,在池田萌奈的眼前晃了晃。
手機驟然亮起的屏幕光源,讓池田萌奈微微眯起眼睛。
此刻,屏幕上清晰地排著一列名單,上麵是中華街幾個店鋪的名字。
“保險起見,池田小姐,我們也稍微調查了一下那些‘纏’著你未婚夫的紙紮小人。”
“其他人或許對這些冥幣樣式感到陌生,但警局合作的葬儀社,往生堂的胡堂主對這些再熟悉不過。”
糖果、邀請函、禮服、珠寶……
這些紙紮用品可不是超市裡的飲料零食,隨手就能買到。
極具特性的風格,注定了它們隻有在中華街,專門經營喪葬祭祀用品的店鋪才能定製獲得。
不巧,這些店鋪,全是往生堂的老熟人。
“池田小姐,胡堂主給我們列了一個名單。警方隻需要一一排查,很快就能找到定製那些紙紮小人的貨源,當然,也包括它們的訂購人。”
話說到這份上,相信隻要是個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
但女人依舊沒有表態。
“池田小姐,容我猜測,你費儘心機地設計這一連串變故,就是希望警方上門搜查你的公寓,對嗎?”
太宰治的聲音溫和,循循善誘地問道,
“你想告訴我們什麼?你希望我們在那棟公寓裡,找到什麼?”
池田萌奈:“……”
池田萌奈用力咬緊牙關,她抬起臉,清秀的臉頰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羸弱可憐。
“池田小姐,你是一個聰明人。”
太宰治輕歎一口氣,表現得就像一個真正寬厚溫柔的警察,
“我說過,我和死板的中村前輩不一樣,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但如果你一直這樣保持沉默,拒不配合,恐怕我也幫不了你。”
“……”
“……”
池田萌奈依舊沉默著。
但太宰治的這一番話,如同一柄標著倒計時的軟刀子,毫不客氣地戳進池田萌奈的弱點,讓她無法控製地隱隱發抖,痛苦掙紮的表情溢於言表。
“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足足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心理掙紮後,池田萌奈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用力深呼吸,但不是開口道出真相,而是顫抖地抬起手,然後——
然後,她當著太宰治的麵,開始一件一件地解開身上的衣飾。
絲巾、腕帶、外套。
直到遮掩的飾品儘數褪去,隻留下單薄的吊帶和襯裙,池田萌奈才向前一步,主動把傷口暴露在年輕警察的眼底。
輕柔的月光從夜空照下,清晰地照亮女人的皮膚,以及纏繞在手腳上的、猙獰的青紫傷口。
青紫的、腫脹的、有鞭子抽打過的痕跡,還有手銬束縛過的磨痕。
這些儘數展露在太宰治的眼底。
那不像是情侶間該有的情趣愛痕,說是虐待也不為過。
“……這就是我的理由。”
港口的夜風中,池田萌奈渾身顫抖。
她柔弱地看著太宰治,眼中淚光閃爍,
“我的未婚夫是個變態,他、他一直都對我……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強奸犯!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隻要你們搜查那間公寓,一定、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請救救我,渡邊君。”
與此同時,另一邊
北邊港口
“……什麼?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沒有怨靈,所有的一切,都是萌奈策劃的?!”
“包括那些紙人,公寓裡的‘第三人’也是?!”
此刻,武藤一誠的心情有點淩亂。
他風塵仆仆地趕到現場,還來不及擺好姿勢,配合接受傳說中的‘除靈’儀式,就被胡桃的一連串科學真相糊了一臉。
武藤一誠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起來相當震驚。
該怎麼形容他的表情呢?
這一刻,他好像第一次發現,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邪惡。
“不對,那、那些鬼童黑影又是怎麼回事?我明明都看到了!”武藤一誠回過神,激動地反問。
可惜,這個反應錯了。
它提前暴露了武藤一誠的致命破綻——
“嗯?這就有意思了。”
港口邊,胡桃驚訝地看向武藤一誠,語氣裡滿是好奇,
“大叔,比起未婚妻自導自演嚇唬自己的理由,你竟然更在意鬼童和黑影嗎?看起來,你是真的很害怕被鬼纏身啊。”
“種花家有句老話,叫做‘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大叔,你該不會真的乾了什麼可怕的虧心事吧?”
“……我!”
武藤一誠哽住,那副氣極又一時無語的表情演得實在惟妙惟肖。
再努力進修一下,說不定還能進軍演藝界,角逐今年的奧斯卡小金人。
“好吧好吧,既然你更關心鬼怪的部分。”
胡桃兩手一攤,配合地更換話題,
“關於鬼童黑影……唔,雖然本堂主很想安慰你,那些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不過在這以前——”
胡桃說到這暫停了一秒。
她可愛地歪了歪腦袋,對武藤一誠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一刻,胡堂主的笑臉有多麼俏皮可愛,說出的話就有多麼直白。
“大叔,在本堂主正式除靈以前,你能有一句實話嗎?比如,你在大衣的口袋裡藏了什麼?”
“又比如,這裡——”
談話間,胡桃抬起右腳,足尖在港口的水泥地上點了點,
“麻煩你先告訴我,二十年前,你是怎麼一路尾隨店主大叔的女兒竹本桃香,在這裡殺人後,把她丟進海裡的?”
“——殺人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