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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衾見狀,收了黑傘扔在門外,上前一步擋了擋:“納言哥,不是齊齊的問題,是我,我讓她幫我”
“好了。”唐納言溫和地出聲製止。
儘管他已經很不高興,因為小男孩這個下意識的肢體動作。
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護著小齊了?
可心底越是起了暗湧,唐納言說出的話倒越見平和,麵容也淡然如水。
他略微揚了揚下巴:“回去吧,你爸媽還在等你,齊齊沒事。”
周衾點頭:“哎,那我過去了。”
同伴走了半天,莊齊還釘在地毯上不動,鞋尖裡的腳趾不安地蜷曲著,輕輕咬住嘴唇不放。
唐納言的一雙手閒散地插在兜裡。
他麵上依舊在微笑:“玩野了,連門都不願進了?”
莊齊搖頭,迅速彎腰撿起拖鞋換上。
“自己上樓,先去洗個熱水澡,把濕衣服換下來。”唐納言轉過身,又揚聲吩咐蓉姨說:“給她熬一碗薑湯,端到我書房裡來。”
聽見哥哥這麼說,莊齊心神不寧的,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冷透了的身子搖搖欲墜,快要站不住。
蓉姨催她說:“怎麼還穿著這條濕裙子呀?快去脫掉。”
莊齊求助般的,看了她一眼:“蓉姨”
“你哥要你去聽訓話,我也沒辦法,哪個要你這麼久不回家,又在雨裡亂跑的,他講兩句還不應該啊?”蓉姨熟練地切著薑絲,完全站在唐納言的角度,一邊對她說。
莊齊癟了癟嘴:“好吧,那辛苦您了。”
她上了樓,拖拖拉拉地衝了一個熱水澡,吹乾頭發後,換了一身白蕾絲睡衣褲。
莊齊表情凝重地走到書房門口,敲了兩下。
“進來。”唐納言沉穩的聲音響起。
哢噠一聲,門被莊齊隨手關上了。
哥哥靠著的那把黃花梨圈椅,上圓下方,在用料上是下足了功夫的,棖子下安了素牙條,是十分正統的明代風格,文氣外顯,風骨內藏,很像坐在它上頭的主人。
她走上前,清淩淩地叫了一聲:“哥哥。”
唐納言放下手裡的書,抬頭看她。
妹妹的長發披落在肩上,柔順如上好的黑綢,恬淡的小臉因為淋了雨,變得有些蒼白。
他把托盤拉到自己身邊,取代了書的位置。
然後點了點桌麵:“過來,到這裡來喝薑湯。”
莊齊垂低了眼眸走過去,乖巧地坐下。
她剛吹乾頭發,發根微燙,烘出白蘭花蕊蒸餾過的純淨香氣,繁複而誘人。
唐納言有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看著她端起來,哪怕擺出的是一副長輩談心的姿態,還是柔聲囑咐說:“小心燙,慢一點兒喝。”
莊齊先淺淺嘗了一口,“不燙了。”
“那喝吧。”
“嗯。”
她仰頭,一次性喝光了,把碗放好。
莊齊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哥,我能走了嗎?”
唐納言打量了她一瞬,他嚴肅地說:“不能。”
“哦。”莊齊也不再問了,伸手撥著碗沿,等候他的發落。
過了一會兒,唐納言才說:“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
莊齊隨口答道:“還好吧,反正平時怎麼學的,卷子就怎麼寫了。”
他笑著哼了一聲:“用了一個月的功,結果就隻是還好。所以你說,這一條作為你不回家的原因,我應該信嗎?”
莊齊啞然,她從來不知道哥哥平實的話裡幾多圈套,每每中招。
她結巴了一下:“我我是謙虛,實際上考得非常不錯!話不要說滿,這不也是哥哥教的,如果我這麼講了,哥哥又要拿教養說事。”
唐納言好笑地看著她:“什麼時候那麼聽我的話了,嗯?”
情急之下,她的臉色漲成泛著白的粉紅,像樹梢上還沒到信期的櫻花。
莊齊的嘴唇囁喏著:“我有哪一天不聽啊?你拿出證據來。”
唐納言說:“要證據是嗎?”
“是的。你是哥哥,也不能空口造謠。”
“請稍等一會兒。”
他點了下頭,作勢就要去拉開最底下一層的抽屜。
那裡麵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她模仿唐納言的筆跡,在不及格的試卷上簽的字;為了去看演唱會,從醫院軟磨硬泡來的病假單,以及種種不勝枚舉的劣跡。
莊齊當然知道抽屜裡都是什麼。
她一下子就急了,忙摁住唐納言的手,“哥還是彆拿了吧。”
唐納言頓住了,明亮的燈光下,她的皮膚是那麼白,青色的細小經絡像河水的支流一樣延展開,無助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孱弱得像咬一口就會斷掉。
後院的青鬆林延綿而生,細雨裡看不到儘頭,大風一刮,發出陣陣沉悶的浪濤聲。
這兩年來,莊齊幾乎未再和他有過肢體接觸。
不像小時候,有事沒事就叫句哥哥,看書也要靠過來。
唐納言的喉嚨突然變得很癢,令他忍不住想要反複吞咽。
下一秒,在莊齊就要撤回去的時候,他反手握住了她。
莊齊的瞳孔放大了幾分,瞠目看他。
但哥哥的表情很自然,他說:“手還是這麼涼。”
她是隨便坐的,一雙腿懸吊在了空中,踩不到實處,心也跟著搖搖晃晃。
莊齊低下頭,悄默聲地紅了臉,用力把手抽回來。
她說:“我的手本來就不怎麼熱,沒淋雨也一樣的。”
唐納言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他不動聲色地收攏了:“剛才都到家了,怎麼又和周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