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
冒蘅正在院子裡曬著草藥,就見到李平陽急匆匆地跑進來,左右著急地看了看:“王多兒呢?他今天沒有幫你乾活嗎?”
“王多兒?他怎麼了?”冒蘅將草藥晃開,放下手裡的簸箕迎過來,“昨天下午他跟我要了最近一段時間的工錢,說金陵有個活找他,就走了。”
她上上下下觀察李平陽一番,有些不安地壓低聲音:“他不會惹什麼事情了吧?”
“可能。”李平陽見無功而返,也並不算意外,含糊地說了一句後便急匆匆地要走。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被冒蘅急匆匆地從後麵撈住手,“平陽!”
冒蘅素日裡從沒有慌亂過,極少這樣貿然地攔住李平陽,這次大約是因為王多兒常年給她家裡乾活的緣故,難得有些著急:“到底怎麼了?我可以知道嗎?”
李平陽並沒有瞞著她的心思,但是心裡顧及著馮家兒媳婦的事情,也不想講明白,隻能含糊著勸了一句:“沒什麼大事,就是找他問問之前的案子,王多兒當時恰好在現場,對情況比較了解——他眼下是去金陵了嗎?”
冒蘅看起來頗為緊張,她本來是極其聰明的,瞧見這個架勢大概也知道王多兒是真的惹上事情了,不由得說話都沒底氣起來:“不清楚,他自己倒是這麼說的。”
“他昨天下午要的工錢是嗎?大概什麼時辰?”
“酉時那會兒,當時我瞧著天色都昏暗下來就想關了店門,哪裡知道他忽然折回來,說有個著急的活兒今天就要走。我手上零錢不多,本來還問他能不能明早我把銅錢準備好,但是多兒說得著急,我隻能給他準備工錢,為此還特地給他剪了些碎銀子。”
“當時有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麼?”
冒蘅搖搖頭,不安地望著李平陽的神色,忽然又猶豫地點點頭:“王多兒……不算很老實,平日裡倒也經常惹禍。的確有過幾次出去避避風頭之類的。不過他從來不是什麼不知輕重的昏頭,左不過偷了些米麵,偷件衣服。時間稍稍長一些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你昨天覺得他也許惹上事情了?”
“我以為他大約是又偷了那家一些糧食,因為前幾日他送給我半袋白麵。”冒蘅說著,忽而又找補了一句,“我沒有收下,還問他是不是惹禍了。但是他也隻是敷衍說是之前起豬圈的人家去年的陳麵有些受潮,就拿來抵工錢。”
李平陽問完了話,心裡也有幾分底氣:“既然昨晚才走,想必應該還追得上——沒事,我們不會為難他的,阿蘅你回去吧。”
她轉身剛剛要走,卻又被冒蘅從背後叫住,後者有些擔心地望著李平陽,猶豫片刻後頗為可憐地說道:“平陽,王多兒是個微末的小人物,他是,他是掀不起大風浪的。如果那事情真的很嚴重,他很有可能被什麼人利用了。勞煩張大人明察。”
李平陽回頭看了她一眼,許久後笑了笑:“放心,我想要的早已經不是那種快意恩仇了。我現在隻想要一個真相。”
——年近而立之年的李平陽再也不是那個會因為他人讚美而飄飄然的小娃娃,她不再執著去做什麼神仙娘娘,也不想再被那些漂浮在俗世的道德文章桎梏,現在她隻想要為心中的道義而拔劍。至於這道義到底是不是道義,就留給後來人或者上天去評判吧。
從藥鋪出來的李平陽在鎮外撞上了從於家村那廢棄的屋子回來的幾人。張峒道見到他就搖了搖頭:“王多兒已經跑了,那幾間屋子裡的確有些他生活的物件,但是我摸了一下鍋,裡麵雖然都有些殘羹冷炙,不過都已經徹底冷透了,應該走了起碼半天。”
“這人真是沉不住氣,眼下跑了不是不打自招麼。”李平陽眼裡發亮,甚至有些摩拳擦掌起來,“可以啊,居然要跟我玩貓鼠遊戲,我可最擅長抓人了。”
張峒道一把撈住她:“你眼下跑什麼跑?磨刀不誤砍柴功,好歹分析下再追啊!”
李平陽本來已經快要上馬了,硬生生被張峒道按住,坐下來開會的時候托著下巴,腳都多動症似的抖:“哎喲,反正方圓百裡查一遍不就好了?我還沒看過能跑過我的,我要是追人,他就是跑到十萬八千裡外麵我也一定能抓住他。”
張峒道在嘟嘟囔囔抱怨的李平陽額頭上敲了個栗子:“四個時辰前還說查案的事情全都聽我的,眼下又有自己的主意了?”
李平陽瞬間沒了脾氣,哼唧了一聲,托著下頜眼巴巴看著張峒道:“……那不是就是些漂亮話麼。行行行,那你說吧。”
事情緊急,張峒道也不跟幾人商量,直接布置起來:“從百憂鎮往外共有水路陸路兩條路,其中陸路有三條官道可以走,水路一般要去白家漁村或者黑水溝坐船。附近山野雖然多,然而山林險峻,一般人並不會輕易涉足。”
“王多兒如果真的要去金陵,最快的是坐船順流而下。蔣大,你去白家漁村找那些漁工問問有沒有見過王多兒。陸先生你騎馬去找宋許縣令,看看能不能提早在金陵攔下這兩日到金陵的船隻。”
“至於陸路上麵,兩條往金陵去的路我和蔣二去。而溯流而上的路雖然是反方向,但是也不排除王多兒會欺騙冒姑娘。那條山路比較難走,我本來理應承擔,但是實在是目前身上傷還未完全好。所以平陽,你能不能走這條最難走的路?”
李平陽摩拳擦掌,似乎對此事頗為感興趣:“什麼能不能?你要是想走我還不讓呢!放心,我當年在終南山修行的時候,這點小山路什麼都不算的。我快馬往西追兩天,保管給你把路上調查清楚咯。”
張峒道點點頭,朝眾人看去:“行,諸位按安排行事,兩日之後無論是否找到,均回到百憂鎮集中,屆時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