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劉亮。”
黑暗中古小滿告訴老爹,他怕老爹看不見這貨。
“爹看見了,兒子你等著,爹這就給你出氣,教訓一下這個仗勢欺人的王八蛋。”
古孝賢說著大踏步往北追去,今晚他要出手教訓這個欺負兒子的混蛋,要不然這孩子被自己管的太嚴,性格變得懦弱就不好了,男人嘛……有所為有所不為,被人打臉了再不還手那就是慫包一個。
“愛蓮……愛……”
劉亮低聲呼喊張寡婦的名字。
“站住。”
突然,古孝賢低沉的聲音驟然炸起,劉亮被嚇了一個哆嗦,手裡的布袋子都掉了。
“誰?”
他猛地轉身,就看見黑夜裡一個魁梧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不過烏漆麻黑的也沒認出來是誰。
也難怪他認不出來,以前古孝賢在村裡說話都是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今晚就要走了,再也不用看這些村官的臉色,他原本的氣息徹底釋放,如同一隻覺醒的猛虎。
“老子是你大爺……!”
“啪啪!”
古孝賢咬牙切齒的擠出六個字,然後正反手重重的扇在劉亮的臉上。
清脆的耳光在安靜的夜裡非常突兀,劉亮就覺得自己像是被鐵掀拍在臉上似的,麻木中帶著刺痛,鼻子噴出一股熱流,然後嘴巴裡也多出一股不明液體,腥鹹中帶著溫熱。
“啊……你是誰,你敢打我,來……!”
這貨意識到自己被人打臉了之後,扯著破鑼嗓子就要叫人,因為那時候村裡晚上是有民兵巡邏的。
他一個生產隊長,平日裡對社員都是呼來喝去,人五人六的,哪裡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啪啪!”
然而他的‘來人’倆字還沒出口,就被古孝賢再次狠狠地掌摑倆大耳勺子,這兩記比之前兩記更狠。
這貨就覺得臉頰瞬間腫脹,眼睛都睜不開了,兩隻耳朵更是猶如洪鐘大呂被人擂響,腦瓜子嗡嗡的一頭栽倒。
“呸……王八蛋,讓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負老實人,泥馬的跟你四叔一個德行,吃人不吐骨頭的陰貨……”
古孝賢再次啐了一口,嘴裡罵罵咧咧的不依不饒,似乎要把自己在村裡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一股腦發泄了似的。
古小滿有點欣喜的跑過來,老爹剛才的聲音就讓他愕然,這哪裡還是平時唯唯諾諾的老爹,分明就是個行俠仗義的江湖好漢嗎,那一聲吼就如同炸雷一樣,還有哪大耳刮子的聲音聽著就給力,仿佛最美的音樂似的。
“爹……你不會把他扇死了吧?”
“沒事,爹掌握著力道呢,這貨是被打懵了暈過去了,要不了幾分鐘就會醒了,咱爺倆也快走吧!”
“哦……等等,讓我也踢兩腳過過癮!”
古小滿說著,朝地上躺的劉亮屁股和大腿上死命的踹了三四腳,然後一把抓起地上的小布袋子揣進懷裡。
“走吧爹,沒準一會該有民兵過來了。”
父子倆在夜色裡往南走去,那時候的農村,夜裡是真正的烏漆麻黑,要是沒有月亮星星的話,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一點兒也不為過。
父子倆走後不過兩分鐘,另一道黑影就摸過來了,這是去而複返的張寡婦,她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走到一半越想越氣,覺得自己這事有些虧大發了,炕都上了若乾次了,就弄到幾張空頭支票,連一顆小米粒都沒拿到,於是又折返回來。
“哎吆……什麼東西。”
她著急忙慌的過來,被躺在地上的劉亮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黑暗中,女人摸摸索索的掏出火柴劃了一根,在腳下照了照,然後就大驚失色了。
劉亮的臉頰腫得像個豬頭,兩股鼻血還在汩汩的流淌,模樣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快來……”
“彆叫了……我沒事。”
張寡婦以為這貨被人打死了,正要大喊來人,結果這時候對方醒了,有些懵逼的說自己沒事。
“你這是咋了,誰打你了?”
“我不知道,突然冒出個彪形大漢來,唉……我布袋子呢?”
劉亮清醒後第一時間想起了自己的布袋子,那是他今晚兌現諾言的東西,也是他關乎以後還能不能繼續跟張寡婦相好的物力,現在居然沒了,這比他被人扇耳光可要嚴重了百倍。
“啥布袋子,我沒看見啊!”
張寡婦的確沒看見啥布袋子。
“哎呀,就是我給你裝小米的布袋子,剛才還在我手裡呢,怎麼說沒就沒了?”
說到這裡,張寡婦頓時被氣笑了:“哼……哼哼……原來在這等著我呢,拿不出小米,就使了這麼個苦肉計,真是虧你老劉家的先人了,至於耍這麼多心眼子嗎?”
“我……我真的拿了小米出來,結果平白無故被人扇了幾個大嘴巴子,你不是也看見我躺在地上了嗎?”
劉亮頗有些無辜的為自己辯解。
“哼……你們老劉家沒一個好東西,你四叔哪個老東西也不是啥好鳥……我呸,居然相信你這貨的鬼話,不過你也夠狠,扇自己跟扇彆人一樣狠……”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以後咱們一刀兩斷,再敢來敲我的門,小心老娘剪了你那玩意喂狗……我呸你老娘的!”
張寡婦罵罵咧咧的起身,臨了還往劉亮的臉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算是給這個吃白食的男人漲點記性。
劉亮坐在地上,摸了摸腫脹的臉頰,頗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這簡直就是一大坨黃泥巴掉進褲襠裡,都沒地方說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