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笑著點了點頭:“很好聽的名字。”
“我叫蘇槐,你記住這個名字。”
“啊為,為什麼要記住……”
“因為我是你未來的侄女婿。”
“這……”
“走吧,我請你喝一杯,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如何”
“可我還有事……”
“你不肯給我麵子”
感受到少年愈發冷冽的目光,中年男子縮了縮腦袋,愣是沒再敢說出拒絕的話來。
“走吧。”
“額……好,好吧……”
門外的聲響逐漸平息,男人似乎真的被少年領走了,隨著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房內也重歸寂靜。
房裡的女孩縮在牆角,良久,才從寬大的兜帽裡露出張蒼白的小臉。
女孩很瘦弱,雙目無神,臉上帶著些不太明顯的淚痕,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鮮血。
她叫楚思雨。
確認門外的人已經離開後,她緩緩拉過放在床角的被褥,不哭不鬨,也沒有聲嘶力竭,抱著被子在牆角沉沉睡去。
恍惚間,楚思雨做了個夢。
那時她還年幼,隻有六歲。
母親沒有突然失蹤,父親也沒有因此消沉,變得渾渾噩噩,終日酗酒,在某個夜晚失足落進河裡,被河中妖獸分食。
父母尚在,她就不會變成孤兒。
素未謀麵的姑姑也不會因為覬覦她父母留下的財產,打著照顧撫養她的名義,侵占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但美夢並沒有持續多久。
父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姑姑那種帶著假笑,虛偽至極的臉。
她臉上搽著厚厚的脂粉,牽著她的手對所有人說,楚思雨的父母出了意外,這孩子那麼小,我這個當姑姑的一定會負起責任,把她養大。
所有人都在誇她有責任心,是好人。
於是,從那天起,姑姑跟姑父便住進了她的家,可是他們並沒有真的照顧她啊,養大她的,是那個看著她出生的老仆。
府中的所有花銷,也都是她爹娘留下的財產……
但她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又能做什麼呢她說出去的話隻會被人當成小兒戲言,說多了沒人信不算,還會被暗地裡罵沒良心。
人言可畏,姑姑跟姑父在外人麵前永遠是溫婉端莊而高潔的天鵝,隻有回了府裡,才會卸下偽裝,變回兩隻癩蛤蟆。
慢慢地,她也就不再與人說什麼了。
她開始拒絕與所有人接觸,開始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裡。
她渴望擺脫那個囚籠,家產也好,名聲也好,都可以給姑姑,隻要姑姑能放過她,隻要她能自由。
可是,連自由都隻是奢望。
某天,姑姑突然告訴她,給她相了一門親事,男方是大荒王朝的大皇子,一表人才,英俊瀟灑。
據她所知,那位大皇子確實優秀,年紀輕輕便成為了天寒宮大長老坐下首徒,修為也已超過大荒國皇帝,臻至六階地仙。
可大皇子早已娶親,他的王府內更是養著數百位王妃,隻要是姿色在大荒國排得上號的,無論是閨中少女,還是良家婦人,都逃不過他的魔爪,被收進府中收藏……
楚思雨很害怕,大皇子在仙域的地位很高,想逃脫他的魔爪,隻能拜入同為仙域超然勢力的衍月仙宗。
畢竟衍月仙宗不理俗世。
不理俗世,就意味著不用給任何人麵子,無論是誰敢逼迫仙宗弟子,麵臨的都是仙宗無休止的報複。
這樣的宗門或許說出去沒什麼正道風範,但卻深受門人喜愛,凝聚力很強。
所以在小心計劃一番後,遺傳了母親天賦的她學會了煉丹,有了拜入仙宗的把握,便偷偷參加了初試考核。
計劃很順利。
但沒想到,姑父不知走了什麼門路,居然能從大荒王朝追到沉月穀……
一滴濁淚滑落,楚思雨突然又夢到了逝去已久的母親。
母親拿著帕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然後像小時候一樣,把一株盛開的逐光花插在她床頭的花瓶裡。
母親笑著對她說:“思雨,如果有一天媽媽不在了。”
“你也一定要像逐光花一樣頑強,快樂……”
楚思雨咬著嘴唇重重點頭,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