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牽著楚思雨剛走進屋。
楚思雨就突然撲進他懷裡,隨後小聲哭了起來。
“蘇槐……我娘她死了……”
“那個人在……在騙我……”
蘇槐抿著嘴,用力抱緊她。
楚思雨邊哭邊說:“我娘走的那天就告,告訴我,她要去一個很危險很危險的地方……不會回來了。”
“她說了讓我一個人要好好的。”
“如果哪一天有人自稱是我的家人,打著她的名義來找我,一定不要跟他們走,因為她早就死了……”
“蘇槐,我想我娘了。”
“蘇槐,我不要跟他們走。”
“好,我們不跟他們走。”
蘇槐任由楚思雨把臉埋在他胸口哭泣。
他能感覺到,楚思雨的情緒中蘊含更多的是思念,而不是悲傷。
前世楚思雨也偶爾會莫名地難過,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裡發呆。
那時蘇槐不懂,但現在他懂了。
有些思念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淡化,它隻會積壓在內心的最深處,成為一道永遠的缺口。
一碰,就會淚如泉湧。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蘇槐輕撫著楚思雨的後背,讓她在自己懷中儘情宣泄著情緒。
一刻鐘……半個時辰……
楚思雨哭了很久,淚都快哭乾了,才終於哭累,抽咽著緩緩睡去。
其實有時候,將情感宣泄出來,比一直積壓在心裡要好得多。
前世楚思雨安安靜靜,隻對他一個人撒嬌,提及父母後,蘇槐怕揭她傷疤,所以就一直沒問。
再加上散修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美好。
蘇槐前世幾乎有大半的時間的為了資源在外與人搏殺,也因此積累了大量實戰經驗,還成了一個精於算計的老陰逼。
楚思雨不願意再給他增加負擔,所以有什麼傷心事都默默積壓在心裡,展現給他看的,永遠都是可愛軟萌的一麵。
蘇槐越想越覺得自己前世作為一個丈夫很不合格。
但這一世,他想合格。
他輕輕把楚思雨抱進浴室,擰乾毛巾給她擦了把臉,然後小心翼翼地給她換了身衣服,抱進自己房間,塞進被窩裡。
秘密糊糊的楚思雨閉著紅腫的眼睛,突然脫離了蘇槐的懷抱,顯得有些不安。
直到她皺著鼻子嗅了嗅,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後,才在枕頭上蹭了蹭,安然睡去。
蘇槐坐在床邊看著她,坐了好一會兒。
差不多兩刻鐘後,他取下手中的小蛇指環,交代它待會保護好木屋。
而後悄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大長老黃元揣著手,站在院子裡。
“打聽清楚了嗎”
黃元發現蘇槐的聲音有些沙啞,眸子裡卻一片平靜。
“查清楚了,這倆人一路上就沒掩飾過自己的行蹤,是從葬星山脈過來的。”
蘇槐點了點頭:“大長老,你那枚升仙丹……還在嗎”
“還在,怎麼了”
“借我一用,等我回來,還你兩枚。”
“什麼借不借的,本就是你的東西,拿去用吧。”黃元從儲物戒指中掏出珍藏的小瓷品,塞到蘇槐手裡。
“那就……先謝過大長老了。”
黃元擺了擺手,正色道:“謝什麼,彆謝,你可是我衍月仙宗聖子,是第二位大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隻是這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蘇槐抬起頭,看向頭頂高懸的烈日。
“午時已到……該行刑了。”
這是蘇槐此世最囂張的一次。
他大搖大擺地走向黃元給穆青玄二人安排的居所。
那裡人跡罕至,同時又處於衍月仙宗護山大陣庇護之內,隻要大陣未破,就可以確保戰鬥的餘波不會波及山穀外的凡民。
距離穆青玄居所還有千米左右時,蘇槐身上的力量便開始蒸騰。
每走一步,氣勢就強上一分!
說是嗜殺也好,遷怒也罷。
反正蘇槐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現在隻想弄死那兩個藥王仙朝的人。
在他氣勢散發出的第一時間,穆青玄身上的汗毛就根根直豎,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他二話不說,丟下那個青衣尊者,扭頭就朝另一個方向瘋狂飛掠。
咻——
一根銀色箭矢帶著絲絲紅芒朝他疾射而來。
他猛地一個歪頭,箭矢擦著臉頰飛過,撕裂血肉,讓他左臉淌滿鮮血。
然而就是這一個微小的閃避動作,卻讓他失去了最後的逃逸機會。
蘇槐拉開青翠長弓,弓弦上彙聚著一根通體血色的箭矢,完全鎖定了穆青玄。
穆青玄停滯在半空,心很亂。
按理來說,仙域的人根本不會知道神域的情況,他穆青玄跟這位連名字都還未曾告知他的大帝無冤無仇……
為什麼這人對他那麼大的惡意啊
仙域人都那麼凶的嗎!
八千年前那位尊者級的前輩到底是怎麼從那位叫天寒大帝的帝境強者家裡帶走穆枳心的啊!
能不能教一下,在線等,挺急的。
可惜,沒人能教他,那位帶回穆枳心的尊者回到宗門後沒多久,就死在了一個荒古時期遺留下來的遺跡裡。
穆青玄隻能咬了咬牙,朗聲喊道:
“住手!!!有誤會!”
“我千裡迢迢來此接那女娃,是來帶她奔赴遠大前程的!”
“神域資源豐富,靈氣充沛,法則也比這裡更為完整,更何況我藥王仙朝擁有傳承,能讓那女娃一步登天!”
“這是好事!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阻止她奔向更遠大的前程!”
“就算你要阻止,也沒必要殺了我啊!我死了,仙朝那邊肯定會進行調查,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無數個我來到這裡!”
“不如放我回去,我可以告訴族中那些長老,我可以騙他們說那女娃已經死了!這樣一來就永遠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們!”
蘇槐很有禮貌,他一直等到穆青玄說完,才鬆開手中拉成滿月的長弓弓弦。
嗡!!!
這一箭,簡單粗暴,破碎虛空。
箭矢蘊含著蘇槐身上百分之九十的力量,甚至比誅殺天寒大帝的那一箭更加凝實,狂暴,幾乎不留絲毫餘地。
穆青玄瞳孔驟縮,怒吼一聲,幾乎瞬間抽空身體裡所有的力量,接連布下上百道護盾,擋在身前。
哢!哢哢!
護盾如冰雪般消融,層層破碎!
噗嗤!
經過層層阻隔,那根箭矢終於在刺爆穆青玄拿出的一件防禦帝器後,緩緩失去能量,被卡在他眉骨中央。
隻是,他剛剛鬆了口氣,視線餘光卻突然被一道黑影籠罩。
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那根箭矢,用力一捅。
箭尖穿顱而出,穆青玄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反手朝蘇槐拍出一掌,但無奈為了擋住那一箭,他體內的仙力幾乎消耗殆儘,這一掌雖有些威力,卻依舊沒破蘇槐的防。
鋪——
猩紅的詭異火焰自箭矢中湧出,很快便從大腦開始燃燒,彌漫到穆青玄全身。
蘇槐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嘶吼著掙紮,穆青玄在絕境中的反擊除了在他身上留下一些要不了多久就能修複的傷口外,彆無他用。
血焰燒了很久,從正午燒到近未時,蘇槐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手中的穆青玄從憤怒嘶吼變成絕望哀嚎。
看著他從一位仙風道骨的青衣大帝,變成散發著特殊氣味的黑色焦炭。
蘇槐的臉上一直都是那副無悲無喜的樣子。
到最後,他抬手從山林間挪來一截枯木,三兩下削成一個木棺。
他把焦炭丟進木棺裡,蓋上棺蓋,而後自己一腳踩了上去。
禦棺飛行,目的地——葬星山脈。
嘴裡的升仙丹緩緩融化,在口腔裡散發著濃鬱的苦味。
他要來這枚丹藥,是為了恢複力量,去找那位龜縮在山脈核心,不知是敵是友的妖帝。
那才是一場真正的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