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地生瞠目:“……芳荷姐,你是不是撞邪了?”他芳荷姐不可能這麼有心眼子!
方荷翻個白眼,瞪他,“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這麼絞儘腦汁鑽營嗎?我跟梁總管又沒仇。”
隻不過是人家不拿她的命當人命看而已。
魏地生還年輕,晚點上位也不是壞事兒,能叫梁九功吃癟,她還是很樂意等的。
魏地生想了想,心滿意足點頭:“也是,我記得姐姐的好,保管不叫你失望!”
世事難料,沒過幾日,方荷就恨不能重新穿回跟魏地生說話那天,給自己一個耳刮子。
她剛說跟梁九功沒仇,這死太監就賤嗖嗖辦了件不叫人待見的事兒。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沒搭對,趁著康熙早朝的功夫,將所有不當值的乾清宮宮人叫到交泰殿左側的夾道裡,罵了小半個時辰。
“在禦前當差是祖墳冒青煙的大好事兒,有人不惜福,不好好當差,淨是旁門左道的心思!”
“咱家話就放在這兒,要是叫咱家發現誰跟那臭蟲似的鑽營,有一個算一個全扔亂葬崗去喂狗!”
“各處的管事都給咱家提著點神兒,夢裡也給我睜一隻眼,誰叫咱家不痛快,咱家叫你去了地底下都閉不上眼!”
……
方荷等人在後頭,接梁九功口水的是那些管事姑姑和嬤嬤還有大太監們。
但剛值完夜,睡了還沒一個時辰,她就被人從被窩裡喊起來,這會子困得睜不開眼,跟著在心裡罵,這死太監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
咋,來大姨媽啦?
她完全不知道,這事兒跟她還有點關係。
康熙確實隻熟悉她的腦袋,因為兒子不省心,更沒心思去查是誰,乾脆發作到了梁九功身上。
梁九功前腳將那群小祖宗送回去,後腳回到禦前,就得了阿哥們同款待遇,也叫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康熙叫他去內務府領十個板子。
“也好叫你長長記性,禦前的規矩太鬆散,你要是不會管,等顧太監從熱河回來,你就滾回內務府再重新學學規矩。”
可給梁九功嚇壞了,他也尋思,要不是主子爺吃錯了藥,那就是禦前有人不好好當差?
或者是先前巧雯和烏鼐叫主子爺不耐煩了?
無論如何,都是底下人辦差不當心。
為了不叫顧問行看熱鬨,梁總管腚上的血腫都還沒消呢,一大早就出來給禦前宮人立規矩。
既是立規矩,自不是一頓罵就完事兒,那都對不起他挨的板子。
自這日開始,禦茶房、禦膳房、漿洗、灑掃等各處的宮人和太監就都遭了罪。
甭管當值不當值,原本提前兩個時辰起的,都提前兩個半時辰起,留半個時辰叫管事給底下人緊皮子,該賞賞,該罰罰。
不當值的也得起來聽,聽完了再回去睡。
雖然天兒一天天暖和起來,可康師傅他還是同樣的時辰起。
每天大半夜就得爬起來,總結經驗教訓做計劃……她在心裡把梁九功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完了。
都穿越了,還特娘每天定點培訓,沒完沒了,甚至還沒有加班費,驢都不敢這麼使啊!
這一培訓就到四月底。
顧問行勘測完熱河避暑山莊,畫好建行宮的堪輿圖回來,發現禦前規矩比過去好了些。
到處都很安靜,宮人們進出也輕手輕腳的,一言一行像比著尺子畫出來的,比在內務府時還像樣子。
顧問行心裡替梁九功道了聲長進,剛回敬事房,就碰上捧著彤史哭喪著臉過來的宮殿監正侍。
他親自端著綠頭牌的托盤進了昭仁殿。
自三月在翊坤宮臨幸過郭絡羅貴人後,康熙一個多月竟再沒進過後宮。
乾清宮圍房裡新進的幾個侍寢官女子他也沒動。
這可是大事兒。
得虧太皇太後因為換季身體不舒服,去小湯山泡溫泉,不在宮裡。
否則敬事房肯定吃不了兜著走,高低得扒一層皮。
倒不是敬事房不想辦事兒,他們也愁,每天把綠頭牌的托盤往萬歲爺眼皮子底下戳,皇上不翻牌子他們有什麼招。
前朝後宮這陣子被敲打的,一個賽一個的乖巧,敬事房又不是頭鐵,敢在這當口捋老虎須。
連梁九功都不敢多話,最多就是叮囑禦茶房泡些下火的茶。
隻有顧問行敢在禦前進言,“奴才知道您是為震懾那些左了心思的,隻是這大棒子敲下去,您怎麼著也得給人喂點子甜頭,也不會叫那起子混賬有機會,在外頭說什麼兔死狗烹的混帳話不是?”
康熙眼尖,從顧問行端著的托盤下掏出堪輿圖卷軸來看,聞言漫不經心笑著調侃——
“怎麼著,顧太監是在外頭聽見有人嚼舌根子了?”
“記下來了沒有?回頭查清楚罪證,你去抄家,咱們三七分,給你多留點養老銀子。”
顧問行:“……就算不為著外頭的謠言,好歹您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這久不降雨露,有損龍體,要是叫老祖宗知道了,也要跟著擔心。”
康熙哭笑不得地擺擺手,“得,朕說不過你。”
“朕沒想素著,隻是這召幸的人有些拿不準,正好這陣子忙著開海禁的事兒,沒顧得上。”
敲打前朝後宮,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後一哆嗦不能壞了事兒。
甜棗要給,也不能叫人傷疤都還沒好就忘了疼,這發作後第一個召幸的妃嬪就得掂量著。
最合適的是平嬪,可平嬪今年才叫十四,人都還沒長開呢,他下不去嘴。
倒還有個僖嬪,她長得不合康熙喜好,還是個嘴碎的,康熙如今大權在握,是愈發不想委屈自個兒。
其他妃嬪,高位的他暫時不想動,位分太低的又不起作用,還容易養大了底下人的心思,倒叫康熙犯了難。
顧問行知道皇上的心思,麵不改色:“內務府和敬事房又不是沒有赫舍裡氏的包衣,幸了過陣子送後宮去便是。”
要讓人明白帝心在太子,赫舍裡氏是正黃旗,旗下包衣也可以參加內務府小選,最合適不過。
康熙不清楚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可這事兒本也用不著他操心,顧問行就給辦了。
他收回綠頭牌托盤,“奴才待會兒就挑好人,給尚寢嬤嬤送過去。”
康熙笑了,“行,朕先前還跟梁九功說,你回來朕就舒坦了。”
門外梁九功直嘬牙花子,眸底的酸意和狠勁兒藏都藏不住。
這日晚間,方荷一到禦茶房,就見秦姑姑在茶房裡跟翠微說話。
她心下一驚,半夜培訓一回,不是上值還要訓一回吧?
秦姑姑一看到她就招手,“芳荷,萬歲爺晚上要臨幸官女子,你沒伺候過,能行嗎?”
有妃嬪侍寢,太監一般不能進殿伺候,晚上就寢貼身的事兒有陪寢宮女呢。
這是禦茶房唯一能進殿伺候的時候,以前輪不上原身。
但方荷清楚,如果這回拒絕,很快她就會叫新來的人繼續壓在下麵當牛作馬。
倒也沒必要苟到這種程度。
她垂著眸子小聲卻堅定道:“回姑姑的話,奴婢可以的,若姑姑不放心,勞累翠微帶我幾日也好。”
“我離出宮日子也不算遠了,想多攢點銀子。”
秦姑姑了然,就是翠微也沒覺得以芳荷的性子,能有什麼上進心。
侍寢的妃嬪都願意跟禦前的人結善緣,很多時候都能拿賞銀。
秦姑姑便道:“那今兒個叫翠微跟你一起值夜,翠微進殿伺候,你在殿外守著。”
啊?方荷愣了下,還要守著……那豈不是要聽現場?
她突然有點後悔,倒不是害羞,而是……誰家看愛情片隻聽聲兒啊?
這跟給煙不給火有啥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