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畢業論文主題就是研究經濟問題,所以雷頓雷頓很清楚。6世紀美洲地區的例子並非個案。實際上當在老歐洲的很多國家,類似進程已經持續了數百年。
例如在3世紀上半葉,丹麥一半到三分之二的土地屬於農民,自耕農強盛才支持了瓦爾德瑪大王和瑪格麗特一世建立帝國的野心。
然而到7世紀上半葉,自耕農的土地隻剩下不到0%了,這時的丹麥早已成為“貴族共和國”,連克裡斯蒂安四世這樣的君主也無力複刻克努特大王的功績,在北歐其他地區,瑞典和挪威的情況略好於丹麥,但土地兼並趨勢並無差異。
至於現在所謂的的歐係布列塔尼亞當時的沙俄,本身正經曆著二期農奴製的折磨。
從中世紀以來,勃蘭登堡、波西米亞、匈牙利、波蘭、立陶宛和羅斯的君主們就不斷用“恩賞”土地產權的方式換取貴族對國王的支持,連拉約什或者馬加什這樣的大王都不能免俗。
到6世紀,和在拉美一樣,大莊園已經成為支配東歐各王國社會的主導因素。作為回應,波立聯邦向著君權虛弱的方向一去不返、哈布斯堡王室利用宗教戰爭取得了對波西米亞和匈牙利貴族的勝利、勃蘭登堡選侯用軍隊吸收了容克貴族的能量;在俄羅斯,沙皇和波雅爾之間血腥的宮廷鬥爭持續了兩個世紀,最後讓帝國鑽了空子。
由於再征服運動,西班牙和葡萄牙南部也是大莊園主的世界,所以把大地產製輸出拉丁美洲的,也是伊比利亞半島南部的慣性。
不過隨著世紀商業複興,西歐的大地產製就隨經濟基礎的變化逐步走向瓦解,同時君主的權力不斷增強,宗教改革又幫助君主們奪取了教會地產。到6世紀,大地產在西歐基本消失,這也成為後世法國大革命和eu成立的根基。
不過布列塔尼亞和拉普拉塔的情況卻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世紀,財政上十分窘迫,日益擔心失去殖民地的西班牙開始在美洲實施改革,即著名的波旁改革。改革的一個主要方麵就是從美洲地產主手中奪權,增加王室的收入。這場改革因此被卡拉雷斯、法爾內斯這些大家族罵為“美洲的再征服”。
改革期間,西班牙王室的主要舉措包括推動自由貿易和商品攤派製,用商業衝擊西屬美洲原有的社會結構;用本土出生的官僚和教士取代本地精英,增加王室的直接控製;在財政危機出現時,西班牙還將美洲的大量財產運到本土。國家增收的努力既衝擊到了莊園主的權益,也讓民眾的生活更加艱難。農民和城市公社居民不斷起義,精英們緊隨其後。
後者的態度是,既不滿宗主國的壓迫,也擔心底層暴動衝垮現有秩序,例如海地黑人杜桑起義軍屠殺白人,後來這場起義正是在第一代帝國宰相老法爾內斯指揮下殘酷鎮壓的,最終島上全部黑人被屠殺殆儘。但在鎮壓民眾同時,大地產也在謀求擺脫西班牙王權控製。
改革的確取得了效果,短時間為西班牙帶來了大量收入,但是由於它打破了王室和美洲本土精英之間原有的平衡,最終促使本土精英發起美洲獨立運動。
就在雙方混戰的時候,法國波旁王室的路易十八和阿圖瓦伯爵登陸北美路易斯安那,迅速得到北美種植園主擁戴。結果就是,拉普拉塔的精英們在西班牙本土因拿破侖戰爭陷入危機時,拋棄了西班牙擁戴帝**,終於建立起自己的莊園主自治行省——拉普拉塔。
然而莊園這東西本身隻是特定社會曆史條件的產物。莊園意味著領主力量的強盛,往往以國家權力和農民權利為代價發展的。
2009年,在銷魯魯布列塔尼亞的統治下,布列塔尼亞已經成為全世界土地兼並最嚴重的國家。
eu和聯邦所謂的莊園麵積大多在00—300英畝之間(像周香凜家三代世家土地才50英畝,蕾拉立下大功卻連新轎車都買不起),而在布列塔尼亞的拉普拉塔和歐係布列塔尼亞,上萬英畝以上的莊園比比皆是(例如莫妮卡媽媽的尤洛娃家族,擁有整個下頓河450萬英畝的土地,就算最清廉的弗蘭克斯也擁有一個上千英畝的莊園)。
公平來講,銷魯魯時代瘋狂的土地兼並不能完全歸罪於這位信奉實證主義與弱肉強食的皇帝。新世紀帝**的大規模土地兼並恰恰是一次現代化土地改革的後果,其發起者並不是銷魯魯。
6年,信奉自由主義的帝國聯邦派在漫長的鬥爭後終於在三級會議再一次擊敗了保守派,新政府決心把布列塔尼亞打造為一個類似歐洲的自由國度,而這個新國家的階級基礎應當是自耕農,土地製度的基礎應當是完全的私有產權和自由貿易。於是,聯邦派開始向兩種不符合私有產權與自由貿易原則的地產形式開戰,它們分彆是共有土地和殘餘的印第安人村社。
這幫聯邦派本以為,沒收出售共有地產,瓦解印第安人村社能夠創造自耕農階層,結果卻是恰恰相反的,進入市場的土地幾乎毫無疑問的落入了大地產主手中,讓它們有了更多更大自給自足的莊園。
事實上,布列塔尼亞的經曆並不特殊,在當時的世界可謂普遍存在。埃及的穆罕默德.阿裡帕夏把農民公社的埃及變成了封建大地主的埃及,聯邦把帝國時代的府兵製度也變成了科舉大地主,沙俄斯托雷平改革的主要目標之一就是逼迫村社破產。結果就是,現代化工業確實發展了,但許多國家的土地分配不平等問題比封建時代還要嚴重得多。畢竟,傳統社會壓根就沒有那麼高的土地兼並效率。
940年,布列塔尼亞拉普拉塔籍作家胡安.魯爾福發表了著名的短篇小說《我們終於分到了地》。在這個故事裡,農民對土地的渴求以失望告終,布列塔尼亞始終未能走出分配不平等的荒原。這個寓言不幸成了現實,聯邦派的土地改革在革命後半個世紀就漸漸湮滅在了曆史裡,殖民時代的大莊園變成了騎士自治領,布列塔尼亞依然是全世界上財富分配最不平等的國家。土地兼並是一個古老的幽靈,當人們誤以為已經消滅它的時候,其實它隻是附身到了新的領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