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柯內莉亞姐姐還是修奈澤爾皇兄,大家私底下都認為,庫洛維斯皇兄無論**還是精神都類似於藝術家而不是政治家。
當他主動請纓擔任區的總督時,我心中的不安就猶如水中的墨汁般不斷擴散。我把我的不安告訴皇姐,皇姐隻是很隨意的說,滅亡了的國家能生的出什麼事。見我有些黯然皇姐有點不忍,她又說,這種任命也是為了加強我們的工作能力。沒辦法相信庫洛維斯吧。
這樣也許真的能夠增加我們的能力水平。但我覺得存在問題。
比如說,一個有戰鬥細胞的人放到戰場上,可以訓練他的戰鬥能力;一個有藝術細胞的人放到美術館裡,可以培養他的藝術靈感。但是,把藝術家放到戰場上,他還是個藝術家,不會變成戰士;把玫瑰花放在政治家的位置上,它也開不出政治花來,開出的還是玫瑰花。
我始終覺得庫洛維斯皇兄就是玫瑰花,他既開不出戰鬥花也開不出政治花。硬要他去開隻能開的枝折花落;但任命是父皇下令的,他的命令比我的不安重要的多。
庫洛維斯皇兄對我而言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哥哥,小時候如果下午茶有草莓蛋糕,他一定會把草莓放進我盤子。如果我們向他討要他的寶貝畫作他一定滿口答應(雖然常常是他硬塞給我)。
雖然他總被魯魯修說成“不過是臉跟智商成反比的家夥”,倒也恰恰說明皇兄的確很溫柔很優雅。
有他在的宴會從來用不著開天花板吊燈,因為皇兄隻要微笑,周圍就會出現玫瑰色的光芒,以及好多小星星閃啊閃。
有的時候他則是完全另外一幅形象。那是熬了數個通宵就為了完成一幅畫作的時候。
那時他不吃不喝不聲不響,像死在了畫室裡一樣;幾天後常常是警衛和醫生們連拖帶拽把他從房間裡抬出來。有一次剛好從我身邊經過,我看見他兩個眼睛鼓得像青蛙一樣,臉上手上也塗得花花綠綠。
後來我去看望病床上打著營養劑的三皇兄。那時他會鼓著像青蛙一樣的眼睛呆滯的看著我:“小姐,給你簽個名喔。”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招來如此的仇恨以至於喪命呢。
我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根據可靠消息,皇兄在區的貧民窟展開過不止一次的大規模的屠殺。
說實話這讓我相當吃驚。在我印象中三皇兄一直是溫和又膽小的存在,雖然談不上對這世界有多麼的熱愛,但也絕對沒到隨便殺人的程度。就算有什麼事惹的他要搗毀貧民窟,這種命令一二再再而三的下達實在太不把人命當回事了。
在我跟修奈澤爾皇兄說到這個問題時,修奈澤爾皇兄對我解釋是這樣的:“因為庫洛維斯弟弟並不認為自己在殺人。”
我不能理解。“這不算殺人,什麼才算殺人呢”
“殺人嘛……”
皇兄翻開他的手提電腦,招手示意我過來看。屏幕上是如今的世界格局分布圖,帝國大刺刺的端坐在西側,上麵密密麻麻的是各種城市,重要機構,港口的名稱;還有許多顏色暗淡的陸地塊被劃在國界線內,上麵城鎮的名稱都是稀稀拉拉的,許多打著紅叉,最顯眼的是這些陸地塊的名字,區,2區,3區……一直到區。
“你說他們是人。那麼尤菲你看看,這些區域裡的人是什麼人”
這些是這些國家和人種的名字有些僅僅存在在小學課本裡,也有些我一出生就已是數字的存在。我說不出他們是什麼人。就算曾經叫過是凱爾特人,薩拉遜人或者櫻花國人,現在他們也不是了。
“他們不是人。他們隻不過是一堆數字而已。尤菲,你會因為殺死一些數字而產生罪惡感嗎”
皇兄笑了笑:“戰敗國的人和戰勝國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物種了。庫洛維斯殺死他們,就像打掃房間時清理垃圾一樣。”
我覺得皇兄的話大有問題;不過以我的學識一時無法反駁。
我想起剛剛從貴胄高中畢業沒多久的時候,第一次被允許進入平民區走動,我選擇偷偷的跑去帝國最有名氣的皇家大學聽課。有一次我戴上墨鏡塞好頭發溜進學院,去聽知名的醫學教授索菲蘭魯特的講座。這位教授似乎的確有才,她提到的任何一部作品都能隨口就把著作的原名說出來。每個學生都以崇拜的目光看著她,她也對自己學生們也報以和善的微笑。
下課的時候我將以前寫的一篇非常滿意的醫學論文拿給她看,希望能夠得到她的指點。這位教授接過翻了一翻,斜眼看我:
“你不是專業的醫學生嗎”
“是的,我隻是來旁聽的。”我老老實實回答,下意識往下扣了扣帽子:“很冒昧的來聽您的課…”
“回去再溫習一下功課吧。”教授將我的論文往桌上一扔,拿起咖啡杯扭頭就走了。
我以為我聽錯了,從小到大從來沒人敢這樣和我說話!
其實事後我有點後悔。如果當時拽過她的領子,把她手中那杯咖啡扣在她的紅頭發上,然後告訴她我是誰的話,這位學者一定會認為我非常關她的事的。
如今聽到修奈澤爾哥哥說道不同的生物,我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讓我難堪的瞬間。如果教授會把非在校學生當成另一類人,那麼戰勝國把戰敗國當成另一個物種似乎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呢。
“那我們呢我們之於他們,也是不同的物種吧”我問皇兄。
皇兄點頭表示同意。“他們認為自己是人。而我們……是神或者是超人一類的東西吧”
雖然他們這麼想,但是我們隻是人類而已。他們也一樣。雖然不被承認,但是人就是人。
雖然皇兄這麼說,但我還是希望那位教授能把我當普通人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