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還不樂意的,師尊都是為了你好啊!
離了她,誰還能這麼寵他啊!
虞知聆靠在檀木椅內喝了三盞茶,花生皮堆成一座小山,眼看今天就要過去,醉汀閣裡依舊歌舞升平,笑聲和吵鬨聲鼎沸,分明一片祥和。
她皺皺眉,難不成是她記錯劇情了?
虞知聆不信,她趴在欄杆上,仔細盯著大廳內在賓客間遊走作舞的舞姬們,眼也不眨,不到一刻鐘就嗚咽著捂住了眼。
救命,眼睛好酸!
這裡的燈太亮了,那些舞姬還穿的五顏六色,她的眼睛好痛好痛!
墨燭睜開眼,瞧見他這位師尊爬到了檀木椅上,趴在欄杆上揉眼睛,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嘟囔的唇瓣,說的話模糊不清,好像是在埋怨。
墨燭眼角一抽。
“師尊。”
“嗯?”虞知聆轉過頭看他,“怎麼了?”
墨燭看到她通紅的眼睛,眼角隱隱有些熒光淚花,看他的時候委委屈屈的,似乎誰欺負她了一般。
少年喉結微微滾動,沉聲問她:“怎麼了?”
虞知聆懵懵的:“什麼怎麼了,我沒怎麼啊。”
“你哭什麼?”
“我……我哭了嗎?”虞知聆擦了擦眼角,瞧見指腹上的一抹瑩亮:“啊……剛才太久沒眨眼了,我沒事啊。”
墨燭:“……”
虞知聆又嘟囔著看向一樓:“不對勁啊……今天都快過完了……”
墨燭皺眉:“師尊,你到底來乾什麼的?”
虞知聆隨意回了句:“沒事啊,看跳舞呢。”
墨燭眉頭卻並未鬆開,隨她一起看向一樓,她一看便沒說真話。
當今天的最後一刻鐘快要過去,虞知聆緊緊盯著一樓的大廳,雙手無意識攥緊欄杆。
還有半刻鐘……
今天還有半刻鐘就要過去了。
虞知聆更是一眼不敢眨,趴在欄杆上一動不動,她的注意力全在樓下,作為旁觀者的墨燭卻可以瞧見那欄杆……
晃了一晃。
墨燭眉頭擰得更緊:“師尊,下來。”
虞知聆沒回話,今天逐漸快要過去,眼看一樓大廳還是異像都無,她越發的焦急,半個身子探出了圍欄,圍欄鬆動搖搖欲墜。
墨燭生得高挑,桌案一跨便能過去,一把揪住虞知聆的胳膊將她拖了回來。
虞知聆一門心思全撲在大廳,被他這麼一拽嚇了一跳。
“墨燭?”
墨燭後退一步:“師尊,你要掉下去了。”
虞知聆訥訥回頭,圍欄興許是許久未曾修繕,連接處有些鬆動,但她是個修士,即使摔下去也沒事,不過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你……你人真好……”
墨燭:“……師——”
“等等,先彆說話!”
墨燭剛要說話,被虞知聆一把打斷。
她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大步上前瞪大了眼。
墨燭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她在看一個舞姬。
舞姬皆穿著金色牡丹紋繡羅裙,仙氣縹緲,足下踩著的台子裡布有陣法,會隨舞姬散出皚皚白霧,宛若瑤台仙境。
可此刻,正中央主舞的舞姬卻忽然停下不動,水袖拖在地麵險些絆倒一旁的伴舞,身旁的舞姬們察覺她不對勁,一個接著一個停了下來,有人小心靠近她,牽起了她的手腕。
“紅雀?”
大廳騷動,琴聲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一直低著頭的紅雀忽然抬頭,覆麵的鮫綃被她一把抓下,薄粉也蓋不住爬上去的黑紋,一雙眼赫然成了血眸,一手揮開握著她手臂的舞姬。
“邪、邪祟!”
“醉汀閣怎麼會有邪祟!”
“彆管了,快跑,快走啊!”
方還熱鬨的人群亂成一鍋粥。
已經化身邪祟的舞姬一躍跳上吊燈,似乎在搜尋著誰,虞知聆的目光始終跟著她走,卻並未出手,直到那舞姬朝著某一個方向奔去。
那裡坐了個金服男子,他被嚇壞了,完全喪失了反應的能力,眼看舞姬朝他奔去卻並未動彈。
“救、救命!”
一紫衣少年想去拉他:“坐著乾什麼,快起來,跑啊!”
本意是想救人一命,卻不曾想那金服男子一把將他拽了過來擋在身前。
舞姬的利爪直朝紫衣少年後心而去。
虞知聆忽然喊了一聲:“墨燭,攔住她!”
話音落下,墨燭拔劍翻身躍下二樓。
錚——
長劍與彎曲利爪相撞,劍氣化為卷雲朝舞姬湧去,她尖叫嘶吼殺紅了眼,回身便要殺了這個壞她事的少年郎。
墨燭側身躲過她的利爪,轉眼繞到了她的身後,而那柄銀白的長劍肅然穿過舞姬的肩胛,將她一劍釘在了醉汀閣的雕花木牆之上。
在她還未掙脫遇寒劍時,墨燭冷臉抬手,雙手結印。
“千機網,落!”
靈印彙聚成蛛網,在舞姬的身上炸開,將她牢牢桎梏在網內吊在半空。
而此時,那紫衣少年的隨從也反應過來了,一步上前推開金服公子。
“大膽,竟敢拿我鐘離家少爺為你擋命!”
金服公子似乎愣了,待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人按在地上,他的臉枕在冰冷的地磚上,而方才好心救他卻被他拉來抵擋殺招的人正居高臨下蹙眉看他,身旁圍了幾個裝扮似隨從的人。
他腰間掛著的玉玨……
這人是鐘離家三少爺,鐘離潯。
他嚇得渾身發抖,囊著嗓子大喊:“鐘離公子饒命,草民實在沒認出您,饒命啊!”
鐘離潯並未看他,眉頭微擰,看不出來生氣,也看不出來沒生氣。
但他身旁的隨從倒是氣炸了,迅速將那金服男子捆了起來打算押回鐘離家算賬。
鐘離潯回身,朝墨燭躬身行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鐘離潯。”
墨燭點了點頭並未回話。
鐘離潯有些尷尬,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無視,隻能撓撓頭笑笑。
墨燭右手執劍,目光卻越過攢簇的人頭望向二樓圍欄處的人。
她依舊站在那裡,見他看過來後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墨燭不懂什麼意思,但可以看出她眼底的欣喜,好像看到他救了人,她很開心。
虞知聆方才讓他救下的人是鐘離潯,是鐘離家少主。
而能幫他解蠱的仙木芽隻有鐘離家才有。
墨燭唇瓣緊抿,神情寡淡,執劍的手卻越握越緊,手背上青筋遒勁。
是巧合嗎?
墨燭覺得不是。
虞知聆,從一開始就知道鐘離潯會在今日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