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泱道:“鐘離家有三株仙木芽,可贈你一株。”
虞知聆:“……真的?”
她抖著手擦眼淚,手足無措的模樣似是不敢相信,幾顆剔透的淚珠自眼眶墜落,瞧著是悲痛欲絕又重獲希望的模樣,將鐘離潯那個大傻子看得嗚嗚直哭,又挨了鐘離泱兩巴掌。
虞知聆背過身躲開鐘離泱的目光,唇角緩緩勾起,狡黠的目光與墨燭晦澀的眼眸對視,她衝他調皮眨眼,滿臉寫著:
——小小仙木芽,拿下拿下!
墨燭:“……………”
興許是她演得太過真,鐘離泱從未見過濯玉仙尊有這種情緒,看虞知聆背著身還以為她情緒崩潰,一陣頭大,又不耐煩地說了句:“彆哭了,隻要一根仙木芽就行?”
虞知聆緩緩轉過身:“啊?”
還能要彆的嗎?
鐘離泱道:“你不滿意?再給你們兩萬上品靈石滿意嗎?”
虞知聆:“啊??”
鐘離泱皺眉:“濯玉仙尊倒是胃口挺大啊,那三萬上品靈石。”
虞知聆:“啊???”
鐘離泱:“我這傻弟弟的命倒也不值那麼多錢,最多四萬。”
這次還未等虞知聆說話,鐘離泱神情陰沉:“仙尊再啊一句試試?”
虞知聆:“…………”
這人不是個大傻子吧!
大傻子鐘離泱已經拎著二傻子鐘離潯的衣領,提著人就往樓下走。
“那舞姬鐘離家便帶走了,濯玉仙尊和小道友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正午靈樂宴開席,仙尊可莫要誤了時辰。”
等到兩人走了之後,這狹小的茶間內便隻有師徒兩人。
虞知聆神色複雜,感慨了一句:“這倆人……彆都是傻子吧,莫名其妙還白得了四萬靈石。”
方才險些演不下去,鐘離泱那幾句話讓她著實反應不過來。
“師尊。”
墨燭在這時候喚了她一聲。
虞知聆悶悶應了聲:“嗯嗯,怎麼了?”
抬起頭,才發現徒弟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她,就差沒寫上“師尊你要不先跟我解釋解釋”的話。
虞知聆憨憨笑笑,默默抬手擦了擦他的肩膀:“抱歉,方才沒注意,你不是還帶了許多新衣嗎?”
墨燭今日連著被她氣笑幾回。
這怎麼會是衣服的問題,他要問的是這個嗎?
墨燭冷著臉問:“師尊今日來這裡,是否是奔著仙木芽來的?”
虞知聆:“……啊?你說什麼?”
虞知聆裝作聽不懂:“怎麼會啊,我明明是來看漂亮姐姐的,你沒見我方才看舞看得投入,眼睛都沒眨一下嗎,現在我的眼睛還酸著。”
她低下頭揉了揉眼,裝模作樣就要往外走:“好酸好酸,我現在要睡覺,我好累呀。”
“可是師尊,如今不過才亥時,您在宗內可都是子時才歇息的。”
猝不及防,方才還在身後的墨燭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虞知聆一個不注意直接撞在他身上。
身子後仰,險些站不穩的時候胳膊卻又被人攥住。
“師尊,要看路啊。”
虞知聆眨了眨眼,麵前的人牢牢堵住她的去路。
“你……你乾嗎?”
她後退一步。
墨燭的目光落在她後退的腳上,毫無情緒起伏,冷臉的模樣將虞知聆嚇得又退了一步。
他忽然彎唇笑了下。
虞知聆:“!”
不要啊!你不要笑啊!
墨燭向前一步:“在師尊眼裡,是否覺得弟子隻是個孩子?”
虞知聆尷尬笑笑,後退一步:“沒……沒啊,怎麼會呢哈哈。”
墨燭又向前一步:“不是嗎,比起師尊一二百歲的年紀,弟子在您眼裡就如同個稚子一般,所以您覺得弟子便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你這小崽子彆汙蔑師尊……我哪有……”
她就是有,即使自己在另一個世界也才二十歲出頭,但仍舊比如今才十七的墨燭大了不少,在她眼裡,他就是個小崽子,所以她口頭上也總是這般喊他。
墨燭雖然在笑,可眸底分明沒有笑意,朝虞知聆步步逼近。
“您的修為是大乘滿境,中州第一,那舞姬出手的時候,您若是要救人定是要比弟子快上許多,可您偏偏要弟子當著這上下幾百人的麵救下了鐘離家小少主。”
“弟子也不想過多揣測師尊,但師尊做的實在太過顯眼,若不讓弟子猜猜,師尊到底想做什麼?。”
虞知聆退無可退,腰肢抵在圍欄上。
墨燭離她隻有一步之遙,他低下頭靠近她,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看清彼此根根分明的睫毛。
“師尊,你知曉鐘離潯會在今日出事,讓弟子救下他是為了讓鐘離家欠弟子一個人情,我與鐘離潯年紀相仿,鐘離家不會對我過多提防。”
“你閉口不提仙木芽是為了將你我摘個乾淨,告訴他,我們此行並不是為了仙木芽而來,打消他的顧慮,落那幾滴淚讓他慌了心神,畢竟——”
虞知聆眨了眨眼,羽睫上掛的淚花在此刻墜落,被墨燭用掌心接住。
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明明動作親近,但目光卻冰冷森寒。
“濯玉仙尊虞知聆,冷心冷情,絕不會因為一個弟子落淚。”
虞知聆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她自以為墨燭年紀小,卻忽略了,他可是原書裡二十多歲便登頂渡劫的人,是在結局屠了穎山宗滿門、殺了濯玉仙尊的人。
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尋常的少年?
“墨燭,我——”
話還沒說完,脊背忽然一空,方才便搖搖欲墜的圍欄徹底斷裂。
失重感傳來,虞知聆的身子朝後墜去,旋轉的目光中倒映出少年怔愣的神情。
她忘了應該用靈力,徑直摔出了二樓。
墨燭也忘了應該用靈力。
情況發生太過突然,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胳膊,由於慣性隨她一起跌了出去,瞳仁中倒映出她瞪大的眸子。
在接近地麵的時候忽然用力調轉了兩人的位置,自己結結實實砸在了地磚上,而她則重重砸在他的懷裡。
墨燭一聲沒吭,醉汀閣上空漂浮的明燈落在眼裡,眩暈的燈光似在嘲笑他。
虞知聆趴在他身上,艱難撐起身子去摸他的臉,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更是慌張。
“墨燭,墨燭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哪裡受傷了嗎,我是不是砸疼你了?”
她儼然忘了,墨燭如今是金丹修士,更是騰蛇妖身,便是從十層砸下也無礙。
墨燭與她對視,看到她不加掩飾的慌張,心口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在那一刻忽然閉眼,抬起手搭在眼眸上。
他真是瘋了,他完全瘋了。
他竟然……隨她一起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