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這些讀書人一向眼睛長在腦頂上,他們明明自己做生意,但卻總是把士農工商放在嘴邊,總是說經商的身上有一股銅臭味,不雅。”沉茶輕輕搖搖頭,“不過,王家為了一個碼頭就要下嫁自己的嫡長女,理由也不是特彆的充分。”
“那是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金菁看著沉茶和金苗苗笑了笑,“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沉茶微微一皺眉,“誰救誰的命?”
“寧氏救了王家的命。”金菁笑了笑,“是不是聽上去很不可思議?”
“確實是不可思議。”沉茶點點頭,“確定不是安排好的?”
“這世上還是有巧合存在的。”金菁歎了口氣,在板子上又寫下了一行字,“這個救命之恩發生的地點,可是非常的微妙。”
“鬆江府的蓮台寺?”沉茶站在板子前麵,看到金菁寫的這個名字,冷笑了一聲,“明白了,光看到這個寺名,就知道這裡是乾什麼的。果然,青蓮教在江南的發展少不了這些大氏族的幫襯啊,他們才是青蓮教最忠實的擁躉。”
“是這麼回事,蓮台寺是青蓮教在江南比較大的一個道場,意外發生的那天,蓮台寺在舉行一場大的法會,有不少教徒都從千裡之外趕來蓮台寺。人一旦多了起來,踩踏事件就難免會發生,值得慶幸的是,當時鬆江府王家和晁州寧氏被安排在了同一排,兩家的人都挨著,意外發生的時候,寧氏救起了被推倒的王家大夫人,也就是後來那位王家小姐的親生母親。而那個時候,王家大夫人已經懷有身孕了。”
“這倒是能說得過去。”沉茶點點頭,“救人的是……”
“說起來,就真的是緣分了,救人的是寧氏大夫人,寧昌國的母親。更湊巧的是,寧氏大夫人也有了身孕,因為這個意外,兩位夫人的情況都不是很好,虧得是在王家的地盤上,能快速的將兩位夫人送到王家在蓮台寺附近的彆院,又請了聖手來醫治,這才沒出了大事。”
“原來是這樣,有了這樣的生死之交,兩家的關係就更親密了,對吧?”看到金菁和薛瑞天點頭,沉茶壞笑了一下,“小天哥知道是理所當然,小菁哥為什麼會對此知道的如此清楚?”
“因為這件事在江南被譽為美談啊,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寧兩家因為這個意外結為莫逆,後來又在兩家長輩的撮合、以及兩位大夫人的姐妹情深、情投意合之下,給尚未出世的兩個寶寶指腹為婚,讓這兩家更多親多近。隻不過,世人以為,兩個小孩長大之後,這兩家就解除了婚約,沒想到,他們是秘密完婚,王家還提了那麼一個要求。”
“哦,明白了。”沉茶點點頭,“因為這個意外,晁州寧氏攀上了鬆江府王家,對於晁州寧氏來說,是一個意外之喜,是不是?”
“對!”金菁點點頭,“寧氏知道王家的海上生意,就提出了把自己的碼頭分給王家一半,這樣,王家也因此獲利。隻不過,寧氏大夫人和王家大夫人相處的很好,兩個人懷孕的日子又很相近,這才萌生了要頂婚約的念頭。後來還是兩家長輩做的決定,不過這是單純的為了讓兩位大夫人如願,還是為了兩家的利益徹底的綁在一起,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成為了姻親,那就是牢不可破的關係了,如果以後一旦兩家在什麼立場上發生了分歧,他們也會慎重的對待對方的,對吧?”
“沒錯。”薛瑞天打了個響指,朝著沉茶笑了笑,表示她猜對了,“家族聯姻,固然有感情很好的,也有這樣利益大於感情的。”他輕輕一挑眉,看看沉茶,又看看沉昊林,笑道,“像沉伯父、沉伯母這樣,純粹因為相互喜歡、相互愛戀、相互依靠在一起的,這世間是很少見的。”
“那是當然的。”沉茶很得意的揚了揚下巴,“父親母親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了。”
“確實是,沉伯父、沉伯母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了!”金苗苗輕輕歎了口氣,“有了這樣的對比,寧昌國和王家的小姐,在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因為兩家各自的利益,被無情地綁在了一起,想想也是怪可憐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憐。”沉茶讚同的點點頭,“隻是……”
“隻是什麼?”
“王家提出那樣的條件,寧氏就這麼答應了?沒有抗爭一下?雖然他們的地位、聲望不如鬆江府王家,但也還可以,根基也算是穩,哪怕跟王家翻了臉,毀了這樁婚約,也比答應這個要求強一點吧?以這幾天對晁州寧氏的了解,他們不像是會被人壓著打卻不還手的類型。”
“那就不知道,但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他們的名望、在江南的根基,都是因為得到了王家的支持之後才有的,如果失去了王家的支持,跟王家翻了臉,他們很快就什麼都不是了。不要說家裡有一個寧昌國,就是家裡有十個寧昌國也是無濟於事的。”
“沒錯!”金菁歎了口氣,“江南的氏族,一向都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晁州寧氏不是蝦米,但也不是大魚,同樣需要一些關係、人脈來為自己家的子弟鋪路,最好的辦法就是跟一個比寧氏更大的望族維持一個看上去非常不錯的關係。由此看來,鬆江府王家提出這樣的條件,他們也沒有理由反抗,對吧?”看到沉茶和金苗苗點頭,他又繼續說道,“想明白了這一點,就知道寧氏是絕對會接受的,哪怕寧昌國本人不接受,從族長到那些族老也是會逼迫他同意的。”
“可是,王家提出這個要求,明顯就是要悔婚,他們難道不清楚嗎?”
“倒也不是這個說法,王家小姐從小就知道這個婚約,沒有答應,也不反對,就這麼長到了二十歲。這個時候,除了履行婚約,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不是嗎?況且,她家裡答應她的,隻要她不同意,寧昌國就進不了她的門,所以,她的清淨還是可以保得住的。”
“這位小姐,應該是不打算成婚,所以,把這個婚約當借口,把寧昌國當個盾擋在自己麵前。”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而寧、王兩家也不在乎寧昌國能不能進這個門,和王家小姐的關係好不好,隻要他們有這樁婚事在,兩家的利益就是綁在一起的。何況,寧昌國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州寧家的人了,無論王家,還是寧氏,其實都樂得見他們兩個維持表麵夫婦的這個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