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成了可有可無的,二人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隨手下著,明明出了殺招,卻好似誰都不曾瞧見一般。室內靜謐,李惟儉悄然鬆開手,探手撫在了迎春的腿上。
“儉兄弟!”
李惟儉頭也不抬的落下一子,說道“手心出汗了,借二姐姐汗巾子一用。”
渾圓的腿兒繃緊,聽他這般說了,迎春暗暗抿嘴,隻得呼吸粗重著不吭聲。
這五子棋足足下了大半個時辰,李惟儉心知不能太過急切,待一局下過,這才收了手,起身道“時辰不早了,二姐姐,我來日再過來瞧你。”
“嗯,我,我送送儉兄弟。”
李惟儉低聲道“早晚都是自家人,二姐姐何必外道?”說罷不容迎春分辨,李惟儉邁開步子灑然而去。
隻餘下迎春心兒亂顫,反複咀嚼著方才那番話。早晚……都是自家人呢。她雙手捧心,胡亂思忖了一陣,這才緩步到得廳堂裡。思忖了下,緊忙尋了那繡了一半的帕子來,麵上噙著笑意,尋了針線刺繡起來。
繡橘、司棋送過李惟儉,一道回轉。司棋見自家姑娘那小兒女情狀,頓時心中有些泛酸。轉念想著後兒就能與儉四爺相會,她可是吃了頭湯呢,於是心中的酸澀頓時散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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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過半,餘六瞥向寧榮街東頭兒,便見前方仆役呼喝著開道,後頭行來兩架馬車。
餘六搭眼兒便瞧出這是大老爺回府了,緊忙下得台階早早迎了上去。換做旁的時候,餘六這等門子隻管伺候好了大老爺,不讓其尋了不是便是了。如今卻是不同,大老爺日進鬥金,出手那叫一個闊綽!
於是待那車架停在身前,餘六趕忙將凳子擺上,腆著臉賠笑作揖“小的恭迎大老爺回府!”
簾櫳挑開,先出來的卻是賈璉。
“小的請璉二爺安!”
賈璉一雙桃花眼帶著笑意,隨手丟過去一枚散碎銀子“仔細伺候了,往後少不了你的好兒!”
“誒唷,謝璉二爺賞!”
賈璉下得車來,又虛扶了賈赦下車,父子二人昂首挺胸,誌得意滿,緩緩朝著東跨院兒行去。
卻是這日股子交易所起了風波,早間開盤就下挫了五分銀子,大老爺賈赦躑躅半晌,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拆借了股子砸盤。
這一猶豫倒是救了大老爺一遭,那忠順王一反常理,竟又砸下來十萬股子,那水牌應聲而漲,頭晌險些突破天際,徑直到了一兩六錢這般天價!
賈赦死死盯著忠順王,見其有退走之意,這才趕忙拆借了五千股,趕在一兩四錢五脫手,收盤前又在一兩二錢左近買了回來。這一來一回,倒是小賺了一千多兩。
賈璉也趁機小賺了二百兩,這會子是由衷的佩服大老爺賈赦。因是進得儀門便奉承道“還得是父親,錯非父親以靜待動,孩兒此番已是慌了手腳。”
大老爺賈赦腆胸凸肚,聞言隻嗬斥道“又忘了為父如何教你的了?每臨大事有靜氣。你自己個兒不靜下來,又如何權衡得失利弊?”
“父親說的是。”
過了二儀門,邢夫人早早迎了出來,見了二人頓時笑顏如花“老爺,今兒可是又賺了?”
大老爺賈赦日進鬥金,連邢夫人也沾了光。旁的不說,前些時日就得了一副頭麵兒首飾。
賈赦嘿然道“老爺我出馬,豈有折本的道理?且去打發人上一桌上等席麵兒來,今兒真真兒是累煞我也。”
邢夫人忙不迭應下,趕忙打發丫鬟去廚房叫酒菜。
東跨院兒裡其樂融融自是不提,卻說榮國府角門前,餘六方才得了賞賜,高興了好一會子。待臨近申時,忽見趙國基失魂落魄、步履蹣跚而來。
餘六與其相熟,隔著老遠便嚷道“老趙,這是忙完了?”
那趙國基卻好似恍若未聞般,行屍走肉一樣進了角門,停在儀門前好半晌,這才請了婆子傳話兒。
過得須臾,婆子到得趙姨娘院兒前,與小吉祥兒傳了話兒,小吉祥兒眨眨眼,轉身奔進正房裡。
這會子趙姨娘正與賈環吃著晚飯,小吉祥兒進來便嚷道“不好啦,舅舅傳話兒,說是賠了!”
趙姨娘正啃著雞腿,聞言一口將嘴裡雞肉噴吐出,霍然起身道“賠了?趙國基人呢?”
“說是在儀門外候著呢。”
“賠了多少?”
“沒說。”
趙姨娘哪裡還忍得住?當即急吼吼朝著儀門趕去。過得片刻,待到了儀門前,兄妹二人這才隔門相見。
趙姨娘心下急切,這會子哪兒還理會一旁有婆子觀量,急吼吼問道“怎麼賠的?賠了多少?”
趙國基嘴唇翕動,歎息一聲道“我聽了你的話兒,好容易才買了股子。方才買的那會兒股子還在漲,可轉眼就開始跌。這一兩六錢入的手,如今跌成了一兩二錢,算算怕是……怕是賠了一百兩。”
趙姨娘氣血上湧,眼皮上翻,身形搖晃著往後就栽。那婆子眼明手快,趕忙上去扶了,叫道“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丫鬟呢?趙姨娘暈過去啦!”
被趙姨娘甩在後頭的小鵲、小吉祥兒這會子正好趕來,連忙接過趙姨娘,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好半晌那趙姨娘才轉醒。
她醒來迷糊了一會子,待醒過神來,忽而委頓在地,哭天喊地嚷道“天殺的!我的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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