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聰慧,雖不曾得過隻言片語,卻早已明晰傅試的心思。許給寶玉是假,給賈政做妾才是真。奈何傅試如今丟了官職,她便是做妾,來日也做不得那繼夫人。
到得門前,正要出角門,忽而便聽得門子招呼‘儉四爺’。聽聞是男子,傅秋芳連忙與兩個婆子避在一旁。
她垂著螓首偷眼一瞥,便見自角門處行進來個身量與之仿佛的少年。那少年頭纏繃帶好似受了傷,白淨淨的容長臉,生得極為俊秀,一雙眸子極為有神,緩步而行,由內而外透著一股子從容。
少年略略瞥過來,與其對視一眼,傅秋芳連忙收回了目光,少年隨即腳步一頓,朝著馬廄方向避開。
傅秋芳見此,遙遙衝著少年屈身一福,那少年笑著略略拱手,隨即傅秋芳與兩個婆子出了榮國府。
待進得馬車裡,卻見哥哥傅試不知何時來了。
其麵上頗為急切,問道“如何了?”
傅秋芳就道“說了些客套話,坐了一盞茶光景就出來了。”
“怎麼不多坐會子?”問過一嘴,傅試便知心下急切了,連忙改口道“初次見麵,說些客套話也就是了。無妨,待過幾日你再登門,我此番能否官複原職,就指望著妹妹了。”
傅秋芳悶聲不吭,心下哀歎。奈何父母早亡,如今一切事由全憑長兄做主,她吃用都靠著哥哥,這拒絕的話又如何說得出口來?
兩個婆子這會子也擠進來,其中一人便道“方才那位是哪個四爺?我就知府中有個璉二爺,不知何時又多了位四爺。”
方才傅試一直隔著窗子朝外觀量,自是瞧見李惟儉自黑油門出來入了角門。他隱約覺著李惟儉麵善,卻忘了在哪兒見過。刻下聽那婆子說嘴,心下便是一動。
“四爺?什麼四爺?”
“好似是什麼儉四爺。”
傅試頓時來了精神,說道“儉四爺?李惟儉啊,這位可了不得。”
婆子撇嘴道“瞧著頂多十五、六年歲,哪兒就了不得了?莫非是哪家宗室子弟不成?”
傅試卻道“你知道什麼?此人與榮國府沾親,乃是賈珠的妻弟,此番來京師是為了應試實學秋闈的。”
婆子愈發不屑道“說來說去不過是個秀才,能有多大能為?”
“嗬,如今咱們吃的水便是他擺弄出來的,那水務公司幾千萬兩銀錢的營生,也是他擺弄出來的,此人非但得了忠勇王青眼,更是拜了少司寇嚴希堯為師,且這一切不過是三、兩月中折騰出來的,伱說他多大能為?”
婆子駭了一跳,道“瞎!原來是李財神!怪我老婆子有眼不識泰山。老爺,聽說李財神單單憑著這水務公司……就賺了幾百萬銀錢?”
傅試撫須道“銀錢不過是附帶的,最要緊的是此人得了上頭青眼,隻待來日過了秋闈,定當順風順水、直上青雲啊。”
傅秋芳麵沉如水,心下卻起波瀾。暗忖,原來竟是此人!無怪雙目這般有神采。
兩個婆子讚歎連連,先前那婆子便道“老爺,不知這位李財神多大年歲了?可曾定下婚事了?”
“婚事倒是沒聽說,不過那李惟儉如今不過十三、四年紀……嘖嘖,了不得啊。”
傅試讚歎連連,那婆子卻道“可惜了,我瞧著倒是與小姐是良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傅試撫須的手頓住,捏著兩根胡須暗自思忖。對啊!任誰都能瞧出來,那李惟儉轉眼就要平步青雲,此時勾兌一番,若將起與妹妹的婚事定下,以李惟儉跟忠勇王、嚴希堯的關係,自己官複原職豈非輕而易舉?
越想越覺得大有可為,精神振奮之下,傅試忽而用力,頓時扯下了兩根鼠須,疼得其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個婆子並傅秋芳看將過來,此時馬車已朝著原路回返,傅試當即喝道“且停下,我要下車!”
傅秋芳納罕道“哥哥又去作甚?”
馬車停下,傅試迫不及待掀開簾子往下就跳,隻丟下一句‘我去求見李財神’,隨即甩開大步朝著榮國府而去。
車內三人麵麵相覷,傅試這般趨炎附勢,自是引得幾人心中齒冷。這話不好明說,一旁的婆子就笑著道“姑娘,老婆子先向你道喜了。若此事成了,可真真兒是佳人才子、鸞鳳和鳴。”
傅秋芳便道“少說有的沒的,哥哥許是有旁的急事也說不定。”
話兒時這般說,可此時傅試哪裡還有旁的急事?因是兩個婆子麵上都堆著笑,傅秋芳心下也略略動容。
隻一麵之緣,那李惟儉瞧著倒是比寶玉妥帖些呢。
不提傅秋芳心下如何思忖,卻說方才李惟儉正與大老爺賈赦相談甚歡,外人瞧了還以為是親叔侄一般。正待此時,卻有下人來報,說李惟儉來了客人,這會子正在東北上小院兒等著呢。
李惟儉這才辭彆大老爺賈赦,起身出得黑油門,便見到了過來報信的紅玉。
問過才知,原是嚴奉楨不請自來,這會子正在院兒中等候呢。
李惟儉領著紅玉本要自夾道回返自家,紅玉卻說那側門壞了一扇門,如今正在整飭,二人便隻得自角門入內。偶遇了出來的傅秋芳,這才一路過穿堂、夾道回了自家小院兒。
院兒中,嚴奉楨正逗弄著大將軍,瞥見李惟儉,推了推眼鏡‘嘖’的一聲道“複生如今架子愈發的大了,往常都是三、五日便來尋我一趟,如今卻要我來尋你。咦?頭上這是怎地了?”
傅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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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