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爹就做了一桶,午後不多時便已售罄。生怕客人不悅,逢人點粉就是裝著海海一碗,甜湯不多,涼粉倒是滿滿。客人大呼,老漢兒多加點湯,解暑!夕陽西下,鄭老爹捧著那一百六十文錢,數了一遍又一遍,枯澀老眼不爭氣地微微濕潤,三郎一句話便是自己一條活路喲!難怪村子裡的人敬他愛他,他搬個家每戶人都當成自己家的喜事來辦,菩薩心腸,神仙手段!
招弟看著自己老爹賣著那沒吃過的涼粉有模有樣,一消一天便賺了一百多文錢,心裡也是替老爹高興,老人不圖財,隻圖個安穩,生活有個著落就成!
他自己呢,現在放的魚蔞多了,每天隻消買點餌食,或是地裡刨點蚯蚓,作為吸引魚兒的物料,放到魚蔞子裡,每天十五個魚蔞,自己堪堪忙得過來,一蔞蔞的鮮魚整個興化沒有去抓,全部是自己的。魚太多,吃不完咋辦?這還要問嘛,梁川讓招弟去賣魚!
兩父子一個賣涼粉,一個賣鮮魚,父子在街口,兒子在街中。鮮魚可是不多見,畢竟這七裡八鄉的,沒幾個漁夫,鄉民們一問魚販幾文,不貴,止比肉價三分一,豬肉吃不起,買兩尾肥魚,能做湯還能吃肉,也不是錯!擺了一天,家裡還留著幾尾以備家人吃,竟也賣了三百文錢!嘖嘖。。這賣個幾天,啥樣的媳婦自己討不到啊。。
招弟和老爹這錢收得稱手,日子舒坦,誰還想著加鳳山那充滿怪味的小臟房子受罪!
鳳山邊上,南溪裡的水車吱吱而緩緩地旋轉著,男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壁三個村就像梁川所想的,心懷鬼胎,那水車至今都沒辦法建起來,村民們隻得頂烈日,在溪裡苦苦取水。婦女們眼睛還沒花手還沒殘的,現在基本都是給梁川打工,做著竹編,何麓儼然成了一個竹器製造基地。家裡的孩子們每天先生還未敲鑼,便早早地候於學堂門口,那通鑼聲反而是在告示村民,學堂今日正常開堂,若鑼不響,村民的心反而不安。
保正賣著蚊香,招弟賣著魚,趙小品外出做灶,何三叔上山看茶。李二花教著村民們新的樣式,梁川勸楊秀泡菜要多醃一點,葉小釵每天看店生意細水長流。山上的蜂箱蜂群日益壯大,梁川在林子也越跑越快。李初一帶著黑鼻遊山玩水,所有的光景好似太平年,老有所養,少有書讀,太平安康,一年賽一年。
種下梧桐,招來鳳凰。
寧靜的鳳山,客旅馱隊都是靜靜地來,安靜地走,極少會有人鬨出大動靜。端午過後的一日,鳳山集市路口,突然竄出一匹棗紅色的快馬,神駿非風。馬上的人勒挽回手中韁繩,駿馬揚起前蹄虛空亂踏,長嘶一聲,閃電之勢驟然停住。
好馬!這馬體型飽滿優美、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體形纖細優美,再襯以彎曲高昂的頸部,勾畫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線,一看就不是南方的品種,南方的馬多用於馱,體格不大,短小精悍,結構緊湊,最適於用於崎嶇山路馱載,區彆之明顯,瞎子也能摸出來。
北邊的來打秋風的紈絝子弟嗎?
“兀那老漢,你賣的甚鳥東西?解不解渴!”駿馬上的青年扯著自己貼在胸上的襟褂子,試圖釋放一點身上的燥氣,看著鄭老爹擺賣的茶碗,揚著馬鞭問道。
鄭老爹一輩子隻與莊稼還有泥腿子打交道,這等鮮衣怒馬的神仙人物一看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驚懼之餘,手在哆嗦,連話都講不出來,隻怕這等紈絝一個不悅,掀了自己的生計!
“爺問你話呢?啞巴?”青年翻身下馬,大步龍蛇走到涼茶攤前,也不聒噪,抄起一碗涼粉就往嘴裡送,甫一入口絲絲清涼!原來還是顧著點風範,小口泯著,喝了上癮,便仰頭一送,一飲而儘!
“爽!真他娘的過癮!本以為再找不到水要渴死在這賊山窩,沒想到此間還有這等美味小吃!老漢,再來一碗!”青年抹了一把嘴角,手上甩掉了點在嘴邊涼湯,哈哈大笑。
這一幕碰上的是老實的鄭老爹,要是碰上梁川,還不打將出去,在老子麵前耍什麼大頭?
鄭老爹忙再舀出一碗粉,湯多粉稀,因為所有的客人都說,不為吃粉,湯多更解暑!遞給這個青年,這個青年雙手捧著粗瓷海碗,又是仰頭一送,彆人得消半日,他三口就吃得精光!
“好粉!”青年吃得過癮,一臉的桀驁。“老漢你給爺多備幾爺,這等小食,我去回報大人,讓他老人家也嘗嘗!”
說完這年青人翻身上馬,駿馬又是一聲長嘶,馬鞭啪啪兩下,揚起一道煙塵,消失在來時的路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