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觀音寺。
這座原來名不經傳的小寺廟,在源氏得了天下之後,便遷至了倭國京都,天下寺廟無數,香火卻無出其右。
廟裡正常掛著源義經的畫像,彆的寺廟都是佛像,隻有這座觀音寺沒有觀音像,也沒有佛像,隻有一副巨大的戰像畫像。
那是倭國最好的畫師雲集,按著對梁川的描繪重新繪製的畫卷,足有一丈長,九尺寬,場麵正是源氏西討平氏的場麵,無數的英雄豪傑層出不窮,不過都是圍繞著梁川左右,成為其功績的點綴,畫卷恢宏壯闊,波瀾起伏!
寺廟香火旺,正是因為源氏這位傳奇弟弟的神話被世人傳得神乎奇神。
源義經在源氏征討天下的時候橫空出世,所向無敵,在平定天下之後又神秘失蹤,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到所歸之處一般,不爭功不邀功,隻有無數的美名。
十年彈指一揮間,弁慶卸下身上的戎裝,可是閉上眼,每每都是當年與梁川南征北戰的畫麵。
現在的他早已歸入佛門,身邊隻有一個侍女真子。
弁慶從來不反對人們來打擾他的清修,相反,每當有人慕名前來瞻仰源義經的傳說之時,他的熱血會再一次被喚醒,不厭其煩地向世人訴說著將軍的偉績。
傳說到了天國的源將軍,此時正在宋國。
這事隻有他與阿國二人知道,不管源將軍去宋國的原因是什麼,他都不會向任何人說起,隻說讓將軍的神話繼續流傳。
因為源氏與梁川的緣故,阿國與弁慶都是當年梁川身邊的嫡係,這座名不經傳的小廟也讓源氏格外重視,加上寺裡沒能其他閒雜人等,源氏自己也時常帶著孩子來廟裡,廟裡有他父親的畫像。
櫻花開了十回,時間總是那麼無情,所有人似乎都老了,連弁慶的耳邊白發都白了許多。
多年的征戰,耗掉了弁慶許多元氣,他走的又是大開大闔的路子,對身體的損耗更大,將軍總是難免陣前亡。
真子給他端來一份米飯,上麵蓋著幾片海帶,,湯清淡得如同河水一般,真子從被梁川救下的那一年開始,便一直追隨著弁慶。
外人看著像弁慶這個大塊頭的妻子,其實二人相敬如賓,更像是陪同走完人生路的伴侶,一路扶持罷了,感情在,很純粹。
源氏曾想賞賜弁慶豪宅美妾,都讓他給一一拒絕了!
如今窗外又飄起了雪花,弁慶與真子同坐在大殿之內,兩人吃著晚飯,一言不發。
以前要的可不就是這樣的日子!
真子對梁川倒不是那麼狂熱,卻也打心底感激這個男人,將她從地獄裡拉了出來,讓她能在陽光下多活了那麼多年!否則她可能也早埋進那亂世的土裡,成為野草的肥料。
‘又下雪了。’
弁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真子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弁慶,臉上一片從容。
‘又想起將軍了嗎?’
兩個又字結束了這極為簡短的對話,時間又歸於平靜,這樣的對話應該進行了很多次。
真子與弁慶相處了這麼多年,理解弁慶,他人生自從源將軍離開之後,再沒有了任何的追求,完全就活在了當年的記憶當中。
弁慶一陣落漠,吃了幾口飯,便將碗放了下來,準備給源義經的畫像上一炷香。
這就是男人的思念吧。
黑暗中,一道人影突然出現,朝寺裡源義經的畫像射出一道冷箭,尖銳的箭聲劃破黑空,釘在畫像的眉心之上!
啪的一聲,弁慶大怒!碗被他砸得粉碎,他不是馬上去追那個黑衣人,而是去看源義經的畫像!
這畫像比他的生命還要珍貴!
他小心地取下那畫像上的箭矢,猛地發現,那箭上竟然有一個紙條!
事情不簡單!
這些年倭國的情況越加複雜。
他雖然遠離了權力的中心,也不參與任何的鬥爭,可是還能聽到許多國家層麵的紛爭。
就連阿國也問過他,將來源氏有難時,他是否願意出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可是他不明白,這天下不是已經是源氏的了嗎,怎麼他還會有事?
武夫與政客隔著天地。
弁慶雖是武夫,卻重情重義。
他取下箭來,打開上麵纏繞的紙條,赫然是幾個漢字。
弁慶,我回來了。
紙上沒有名姓,沒有內容,隻有聊聊數字,卻讓弁慶怔在原地,泣不成聲!
將軍!
他瘋狂地扭頭望向飄雪的殿外,隻有一片肅殺,哪裡來的人影!
真子呆立在原地,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敢在這廟裡射箭,這跟源氏的皇家寺廟地位差不多,誰敢造次!
‘是什麼人?’
真子急忙問道,臉上很是擔憂。
一看到箭,她就想起了那些不堪的歲月!大凶之器啊!
‘噓!’
弁慶讓真子噤聲,示意她躲到畫像之後,那裡有一處暗格,正可以藏身。
這是兩人之間的約定。
世道已不太平,弁慶為真子留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