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又是找人給牛大娃寫墓碑,又是挖墳坑的,再加上牛大娃的身體確實僵硬冰冷,以至於張小卒以為牛大娃已經死透了,就差挖坑埋了呢。此時聽見小女孩說牛大娃還有氣還活著,激動地差點沒跳起來,急忙抹乾鼻涕眼淚,探查牛大娃的傷勢。
剛解開牛大娃的上衣,張小卒渾身的汗毛就炸了起來,隻見牛大娃胸口橫七豎八都是傷口,正用一些碎布條胡亂包紮著,布條早已被血漬浸得烏黑。
帶血的濃水正從破布條的縫隙滲透出來,發出陣陣惡臭。
噗——
張小卒怒火攻心,嘴裡噴出一口鮮血。
那一道道潰膿腐爛的傷口,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他心上,疼得他整顆心揪成了一團。他不敢去想牛大娃這些日子究竟經曆著怎樣的苦難與折磨。
“少年郎,你——不要緊吧?”小老頭見張小卒吐血,忙關切問道。
“我沒事。”
“我不能有事!”
張小卒擺手應道,他心中雖怒雖急,可是他的大腦卻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事,他若有事誰來救牛大娃。
然而他有心救牛大娃,卻一時間拿牛大娃的惡傷束手無策。他從沒有學過醫理知識,僅僅會簡單的包紮,但是這顯然不足以解決眼前的問題。
“哎,讓我來看看吧。”一旁的山羊胡男子突然歎了口氣道,走上前在牛大娃身旁蹲下,探出兩指給牛大娃搭脈。
小老頭見狀大喜,高興問道:“太好了,先生是大夫嗎?”
“不敢當‘先生’二字,隻學了一點皮毛而已。”山羊胡男子道。
張小卒急切道:“求先生救我兄弟性命,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哎——”山羊胡男子搖頭長歎一聲,收回搭脈的手指,苦笑道:“不是我不願意救,而是他傷得實在太重,眼下隻剩一口氣吊著,隨時可能——可能——哎——你們還是接著——那啥吧。”
山羊胡男子指了指挖了一半的墳坑,言下之意是牛大娃沒救了,還是接著給他操辦後事吧。
“先生,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張小卒聲音沙啞地問道。
山羊胡男子皺起眉頭,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先生大義,救我兄弟,從今以後張小卒這條命就是您的。”張小卒頭磕在地上,朝山羊胡男子行跪拜大禮。
“你且起身,聽我把話說完。”山羊胡男子道,“他傷得極重,若我觀察的沒錯,他至少經曆過六七場生死惡戰,內傷加外傷,傷上加傷,可是他從沒好好治療過,以至於元氣大傷,並不斷惡化。再加上長時間的饑渴,身體得不到營養滋補,甚至連最基本的水都得不到補充,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敗身軀自然要崩塌。”
張小卒啪啪甩了自己兩個耳光,罵道:“我該死!我該死!”
想到牛大娃身負重傷忍饑挨餓,連喝一口水都是奢求,而他卻在雪山山巔大魚大肉地享受,吃多了還嫌膩歪,他就無比地愧疚難受,甚至恨不得紮自己兩刀子。
“你就是把自己的臉扇爛掉也救不了他。”山羊胡男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他雖然隻剩一口氣,但尚存一線生機。隻是怕——怕——”
“怕什麼?”張小卒急問道。
“隻是怕咱們沒能力救他啊。”山羊胡男子道,“彆的暫且不說,咱就先說最簡單的水。他的傷口都已經潰爛流膿,急需要大量的清水清洗,防止爛毒侵入臟腑,可咱們去哪裡弄大量的清水?”
“我知道——”張小卒張口想說他知道哪裡有水,可是想到那個山洞的漫長,一來一回得好幾天,甚至十多天時間,牛大娃肯定撐不了這麼久,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問道:“除了水呢?”
“這麼說吧。”山羊胡男子掰著手指一一說道:“水、食物、至少百年份老山參一根、外傷藥、內傷藥,外加一粒固本培元丹。
水和百年份老山參必須立刻馬上弄到,可以吊住他一口氣不散。若是有這兩樣東西,就可以為你爭取半天的時間去想辦法搞其他東西。
可是想要搞到這些東西談何容易啊?
彆的不說,單說一粒固本培元丹,沒鬨饑荒的時候就得二百兩銀子一粒,現如今大地枯竭萬物凋零,藥材資源定是緊缺無比,價格恐怕要翻三倍,甚至更多。
嗬嗬,咱們連口水都喝不上,去哪裡弄六百兩銀子?”
“這——這可如何是好?”小老頭聽完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愁得五官都擠到了一起。
“爺爺,把我賣了吧。賣了我就有錢了。就能把恩人救活了。”小女孩突然拽著小老頭的衣角說道,她咬著貝齒,眼神裡有著和她年齡不相符的勇敢與堅定。
“我的傻孫女喲。”小老頭一把將小女孩摟進懷裡,老淚縱橫道:“你知不知道他們買小孩去乾什麼呀?他們是買去吃了啊!爺爺就是死也不能把你賣給彆人當口糧啊!”
小女孩臉色刷的一下蒼白,被小老頭的話嚇壞了,可她卻攥著拳頭道:“我——我不怕!隻要能救恩人,做什麼我也願意。”
“小丫頭,你瘦得隻剩骨頭了,全身不見二兩肉,傻子買肉都知道挑肥的買,誰會買你啊。”山羊胡男子看著小姑娘說道,他的話聽著難聽,實則是好意,可以讓小姑娘打消賣自己的傻念頭。
張小卒拿起骨刀在左手腕上輕輕一劃,頓時有殷紅的鮮血流出,他掰開牛大娃的嘴,讓鮮血淌進牛大娃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