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站住,彆動!”
“打——打劫!哈哈——”
“喂,說你呢。打劫,快靠邊停車!”
“那個驢臉老頭,彆看了,說的就是你,趕緊靠邊停車。”
周劍來很亢奮,像打了雞血一般,以至於實在抑製不住內心的躁動,一邊喊著打劫一邊大笑。
張小卒覺得打劫應該是一件隱蔽、凶險、刺激又嚴肅的事,可硬是被周劍來搞成了輕鬆又歡樂的二傻行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周劍來為什麼要哈哈大笑,搞得攔路搶劫好像很值得炫耀,很光榮似的。
“嗬——呸——”
周劍來揮舞著長劍,上躥下跳地攔住了馬車,豈料趕車的驢臉老頭非但一點不怕,甚至由喉嚨深處咳出一大口濃痰吐向周劍來。
周劍來急忙一個閃身,躲過驢臉老頭的生化攻擊,然後臉上露出了茫然之色,因為驢臉老頭的反應和他設想的數十種打劫劇本都不相同,讓他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愣了大概五六個呼吸的時間,周劍來突然挺胸收腹,喉嚨深處激烈蠕動,緊接著一口濃痰破口而出,射向驢臉老頭。
驢臉老頭似乎沒料到周劍來的反擊來的這麼凶猛與出其不意,差一點被周劍來一口濃痰糊在臉上,幸而最後關頭一個扭頭,堪堪躲過一劫。
驢臉老頭當即吹胡子瞪眼,異常氣憤,猛地站起身,雙手掐腰,對著周劍來撅起他的大長嘴:“嗬——呸——”
“呼——呸——”周劍來毫不示弱,一邊閃躲一邊還擊。
“嗬——呸——”
“呼——呸——”
張小卒站在不遠處,急忙捂臉扭頭,生怕被彆人知道他和周劍來是一夥的,這哪是攔路搶劫的強盜,分明就是不知從哪裡逃出來的中二患者啊。
更可怕的是,中二患者打劫了另一個中二患者,場麵不堪入目啊。
周劍來給張小卒的印象是成熟、穩重、靠譜、剛毅、果決,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周劍來的脾性。
“哎——可能是斷臂之痛對他造成的打擊太大了,導致其性情大變。”張小卒心裡哀傷地歎了口氣,為周劍來的中二行為找到一個合理理由。
“白癡!”
“傻!”
“兩個神經病!”
路過的人無不叫罵閃躲,生怕被濺一身濃痰。
“嗬——”
“嗬——嗬——”
也不知互噴了多少口濃痰,驢臉老頭嗓子裡終於沒了彈藥,‘嗬’了好幾聲也沒嗬出一口痰。
“哈哈——”周劍來掐腰囂張大笑,道:“驢臉老兒,認輸吧,小爺我剛剛喝了一肚子水,口水源源不絕。”
“無毛小兒,實是陰險歹毒!敢不敢讓老夫喝飽後再來與你大戰三百回合?”驢臉老頭破口大罵道。
“哈哈——”周劍來仰麵大笑,喝道:“癡人說夢,不留下買路財休想離開。”
馬車裡突然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女人聲音,問道:“驢老,是咱們輸了嗎?”
“回當家的,小老兒技藝不精,敗了。”驢臉老頭回身恭敬應道,神色不甘可又頹然無奈。
“既然輸了,那就乖乖留下錢財吧。”馬車裡的女人說道。
“聽當家的。”驢臉老頭應喏道,然後看向攔在馬車前麵的周劍來,問道:“小子,要多少銀子才肯放行?”
“一半。”周劍來伸出一根手指頭道,見驢臉老頭露出疑惑的表情,便解釋道:“留下你們所有錢財的一半。”
驢臉老頭眼珠子一瞪,喝道:“小子,胃口未免太大了點!”
然而他話音剛落,馬車車簾突然挑開一道縫隙,從車廂裡伸出一隻白嫩小手,其五指修長,如蔥白般細嫩,甚是漂亮好看。她細長白嫩的手指捏著幾張銀票,輕輕抖了一下,示意驢臉老頭接著,並說道:“體驗一次被打劫的感覺也蠻不錯的。”
“嗬嗬,倒也是。”驢臉老頭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下來,還捋著長須開心地笑了笑,把銀票接在手裡,伸向周劍來道:“小子,銀子在此,可敢來取?”
“笑話,有何不敢?”周劍來眉毛一擰,朝張小卒招招手,命令道:“小的們,去把銀子給老子拿過來,萬不可露怯,讓人看了笑話。”
張小卒早已經在風中淩亂了。
他腦子裡一愣一愣的,瞅瞅周劍來,再瞧瞧驢臉老頭,還有馬車裡未曾露麵的女子,極度懷疑這三個中二患者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病友,否則怎麼會如此默契。
一個提著劍張牙舞爪地打劫,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他是攔路劫匪一樣。
一個被打劫了非但不怕,反而以濃痰唾劫匪。
劫匪怒,反唾之。
於是二人上演了一場口水大戰。
最終劫匪贏了,被打劫的就乖乖地交出了銀票。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張小卒記得狀元的故事裡不是這麼講的啊。
故事裡,劫匪個個凶神惡煞,一言不合動輒殺人。被打劫的也沒有這樣的,要麼嚇得屁滾尿流,乖乖交出錢財;要麼奮力反擊,與劫匪大戰三百回合。
難道故事裡都是騙人的嗎?
張小卒腦海裡禁不住浮現出一個畫麵,三五百劫匪打劫了一個大商隊,兩方人馬麵對麵各站一排,一聲鼓響,互噴口水。
這樣的畫麵把他驚悚到了,連忙搖頭,甩掉腦子裡的畫麵,暗暗篤定道:“不,故事不是騙人的,有問題的是這三個人。”
“還愣著乾什麼呢?快去收錢啊!”周劍來見張小卒怔怔發愣,不禁有些氣怒,感覺張小卒這個嘍囉太沒眼力勁,關鍵時刻掉鏈子,難不成讓他這個劫匪頭子上去收錢嗎,那也太有份了。
“有時間得好好調教調教。”周劍來暗暗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