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從內到外有十道城牆,故而被當地人稱作十重城。而整座城因為南北橫跨在南嶺上,所以最中心的內城依靠地勢之高,又將整座城割成南北兩個區域,故而又有南城和北城之分。
張小卒他們眼下是在北十城城區。
馬車在一家名為全德醫館的醫館門前停下,甫一停下就有一群穿著破爛的可憐人撲了過來,跪在地上一口一個大老爺地喊著,苦苦哀求乞討,隻盼能乞得一點銀錢或者一口吃食。
在這裡乞討的,大多都是自身亦或是親人朋友身患疾病,沒錢問診抓藥的可憐人。
“散了散了。”
“快散了!”
“若是衝撞了貴客可彆怪我們不客氣!”
醫館門口兩個跑堂夥計打扮的男子見馬車被乞討者團團圍住,忙拿起豎在身旁的棍子上前驅趕。
“幾位是先問診啊,還是直接抓藥?”夥計邊把張小卒幾人往醫館裡引邊詢問道,他態度一般,因為張小卒一行幾人的穿著實在一般,一看就是沒錢的。
“抓藥。喊你們的坐館大夫或者是掌櫃的過來說話。”周劍來應聲道。
“嗬。”夥計眼皮一挑,尖著嗓子道:“咱們的坐館老先生和館主都忙著救死扶傷呢,哪有空過來陪你們閒談。不就是抓藥嗎,跟我說就行了。”
周劍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過並沒有與他計較,說道:“通絡劑兩副,仙骨散兩副,到回春兩副,再加兩粒固體培元丹。”
“這——這——”夥計半張著嘴,表情極其尷尬,因為周劍來說的四種藥他一樣都沒聽說過。其實他不過是個打雜的,連學徒都算不上,隻知道一些治療傷風感冒、跌打損傷的常用藥罷了。
“這位公子,你抓的這些藥我們這裡沒有。”一個老邁的聲音在一旁搭話道。
“啊,杜老先生,您來得正好,這幾人要抓一些奇怪的藥。”夥計如抓救命稻草,忙朝搭話的老者恭敬行禮,然後紅著臉退到老者身後候著。
“請教老先生,這些藥哪裡能抓到?”張小卒急問道。
老者微皺眉頭,沉吟一會兒,道:“眼下萬物枯竭,藥材極為緊缺,而這位公子要抓的藥又都是修煉用的緊俏藥,其中屬固體培元丹最為搶手,許多醫館的存貨老早就售賣一空了。你們想要抓齊這些藥,恐怕要去北五城的大醫館。”
“啊?北五城?!”車夫趙大強嚇了一跳,道:“眼下想進北五城可不容易。”
“如何不容易?”張小卒問道。
“得交稅才能進城。”趙大強應道,“進北九城要交人頭稅一百兩,北九城進北八城要交納人頭稅二百兩,北八城進北七城需要交納人頭稅五百兩,北七城進北六城需要交納人頭稅一千兩,北六城進北五城則要交納人頭稅兩千兩,而北四城往上據說已經閉城,有錢也進不去了。”
“乾!”陸開學齜牙跳腳,譏諷道:“你們雁城的官員可真會做生意,怎麼不弄他一兩百道城牆?”
“誰說不是呢。”趙大強搖頭苦笑。
“走。”周劍來朝老者拱拱手,向張小卒幾人招呼一聲,轉身往外走去,同時吩咐趙大強:“送我們去北九城。”
馬車沿著青石道往北九城城門駛去。
馬車裡氣氛有些沉悶,本以為馬上就能救醒牛大娃,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並且遭遇更大的困難。單是進北五城需要交納的銀錢,就壓得人喘不過起來。
周劍來看向張小卒,開口打破沉默,問道:“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沒有。”張小卒滿麵愁容,低著頭悶聲應道。他十指扣進頭發裡抱著腦袋,心中感到茫然而又無助。
他自小到大生活在柳家村,圍著農田山野打轉,去過最大的地方就是縣城,而且次數屈指可數,沒見過大世麵,以至於甫一進到雁城這麼大一座城市,一時間感到無所適從。
驀地,他抬起頭,目光決然地迎向周劍來的目光,道:“我要賺錢救大娃,不惜一切代價,周大哥可有賺錢之法?”
周劍來沒有著急回答他,而是看向陸開學和吳老頭,道:“你們三人恐怕不能和我們一起進城了。”
“嗯。”陸開學神色黯然地點點頭,其實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當周劍來說出來時心裡還是抑不住揪了一下,有種被丟棄的感覺。
吳老頭也點頭嗯了聲,對他來說,能進到城裡已經是意外驚喜,不敢再有奢求。
“給你們留二百兩銀子,你們想辦法解決生活問題。”周劍來道。
“啊,這怎麼好意思?”陸開學不禁喜出望外,萬萬沒想到周劍來會給他們留銀子。
周劍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說,道:“二百兩銀子省著點花,應該夠你們三人生活半個月,半個月時間足夠我和小卒解決問題並在裡麵安頓下來,到時候我們會出來接你們進去。我周劍來既然是你們的大當家,就必定會儘全力保你們周全。”
“謝大當家的!”陸開學眼泛淚花感激道。
吳老頭跟著言謝,喉頭哽咽,若不是馬車裡空間狹窄,他多半要帶著喜兒給周劍來和張小卒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