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是城主府臨時布置出來的,因為邀請的人數較多,城主府原有的宴會廳容不下,戚喲喲和宇文睿商量一番,決定乾脆把寬闊的練武場收拾出來,臨時充作宴會場地。
軟塌和桌案環繞練武場正中的擂台,往四周呈扇形鋪展。站在擂台上往四周看去,好似要開比武大會一般。
起初布置時,戚喲喲擔心如此粗陋隨意的布置,會唐突各大宗門的才子佳人,讓他們心生不喜,誤以為城主府輕視他們的身份。宇文睿讓她隻管安心,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到時候他出麵解釋一二便可。
今日宇文睿也著實勞心勞力,每一個到會場的人,他都親自上前迎接,給大家安排坐處,並不厭其煩地解釋場地乃臨時搭建,讓大家擔待一二。
戚喲喲清楚地瞧見,有些人進門後,看到粗陋的宴會場地,臉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去,甚至還有拂袖要轉身離開的,可是被宇文睿親自接待後,他們臉上的陰霾頓時就一掃而空,展顏歡笑,似吃了蜜糖一般開心。
隻此一點就能看出,宇文睿在這些年輕翹楚的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言語行徑既具威懾又令人信服。
但相較於他的江湖威望,更讓戚喲喲驚訝的是他的儒雅隨和,平易近人。她看見,無論是名門大宗的弟子,還是寒門子弟,宇文睿都一視同仁,沒有刻意推崇也沒有半分嫌棄。
“謙謙君子,如是也。”戚喲喲遠遠望著宇文睿忙碌的身影,如是想。
七時已過,夜幕正在快速驅趕白日殘存的最後一抹微弱光亮,練武場上點燃了高高架起的火炬,一簇簇旺烈燃燒的火焰照亮全場。
“宴會怎麼還不開始?”
“是呀。這都已經過七時許久了。”
“據說是在等三個人。”
“誰呀?這麼大身份,讓我們近千人坐在這裡等。”
“忘記叫什麼了,聽說在雁城很有名氣。”
七時一刻,仍沒有人登台宣布宴會開始,議論嘈雜聲越來越大,已經有人開始不滿叫嚷。
“宇文兄,已經過時一刻鐘了,當心場麵失控。”擂台北麵第一排座位上,一位身著藍白祥雲長衫的端莊公子,麵帶笑容,折扇輕搖,微側身看向坐在他右手邊的宇文睿。
此人名叫令狐裘,是南境蒼空派的傑出弟子。
蒼空派的江湖地位雖不及藥王穀,但也是南境威名赫赫的大宗派,且蒼空派與藥王穀一向交好。
“嗬嗬,令狐兄,你的憂心多餘了。”坐在令狐裘左側的一位翩翩公子開口笑道,“以宇文兄的身份威望,即使場麵真的失控,隻需登台振臂一呼即可。”
此人名叫封元司,是南境光明殿年輕一輩的大弟子,亦是和宇文睿、令狐裘身份相當的人物。
“兩位仁兄又拿我打趣了。”宇文睿朝令狐裘和封元司搖頭一笑,然後側身看向坐在他右手側的戚喲喲,放低聲音歉意道:“喲喲,實在抱歉,不能再等了。大家都有意見了。”
“文睿哥哥,你快上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戚喲喲焦急催促道。其實她一直都在催宇文睿登台,但宇文睿一直說無妨,再等一會,一來二去就等了一刻鐘,雖然仍未等到張小卒三人,但戚喲喲心裡甚是感激。
她之所改稱宇文睿為文睿哥哥,是應宇文睿的要求,用了二人十三年前相遇時的稱呼,當時她聽見宇文睿的名字,還以為他姓宇名文睿,於是便喊他文睿哥哥,現在想來才恍然明白為何當時她一聲“文睿哥哥”喊出口,藥仙和宇文睿都樂得哈哈大笑。可惡的是,兩人竟沒一個人提醒她。
宇文睿的登台雖然姍姍來遲,可他的身影甫一出現在台上,嘈雜的練武場很快就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他身上。
“非常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宇文睿朝四方躬身,行禮致歉,道:“有三位仁兄可能有事纏身,今晚來不了了。今日不能一睹他三人的風采,心中略有遺憾,隻能另尋機會邀約。既然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那咱們就閒話少說,直入正題。”
“咱們這場宴會名叫誓師大會,就是想讓大家”
擂台南麵,第一排正中間,坐著一位身穿紅雲流火長衫,儀表容貌不輸宇文睿的男子,但是和宇文睿的端正文雅不同,他的笑給人一種妖冶邪魅的感覺。
此人名叫阮心遠,是南境飛仙宗的弟子。
飛仙宗和藥王穀素有不合,因由是八十年前,飛仙宗的宗主邊天雲與人爭鬥時不小心糟了暗器暗算,暗器上塗有劇毒,邊天雲身中劇毒求到藥王穀,卻被藥王穀拒之門外,最終在藥王穀山門外毒發身亡。於是飛仙宗和藥王穀的梁子就這般結下了。
阮心遠乃飛仙宗年輕一代的天才俊秀,其修為資質不在宇文睿之下,因而常被南境江湖人士放在一起比較。
阮心遠歪斜在軟榻上,望著擂台上侃侃而談的宇文睿,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問坐在他右手側的師弟關宏義:“知不知道沒來的三個人是誰?”
“之前與雁城子弟交談時有聽過一嗓子,好像叫張小卒、周劍來和牛大娃。師兄對這三人有興趣?也想結交一下?”師弟關宏義好奇問道。
“必須結交一下。”阮心遠笑道。
“為何?”關宏義詫異,“這三人當真如此了得?竟能讓你和宇文睿爭相結交。”
“了不了得我不知道。”阮心遠道,“可我知道,宇文睿這廝和這三個人不對付。俗話講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宇文睿和他們三個不對付,那他們就是我阮心遠的朋友。”
“啊?師兄何知他們之間不對付?”關宏義不解。
“你沒聽出來嗎?宇文睿這黑廝肚子裡憋著壞水呢。”阮心遠撇嘴冷笑,道:“今兒到場的,哪個不是心高氣傲的主,可宇文睿竟然一聲不吭讓大家乾等一刻鐘時間,最後才告訴他們是在等三個人。結果沒等到,他非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說欣賞這三人的風采,要另尋機會邀約三人。你剛才聽完他那番話後是什麼感覺?”
“我?”關宏義皺眉細想了下,答道:“好像有點生氣,覺得這三人架子擺得太高了,不過是三個無名小卒罷了,竟然讓這麼多人乾等半天,有機會碰見一定要領教一二。”
“嗬嗬,這便是了。”阮心遠道,“以你的定力都動了怒,何況是他們。你信不信,假如我不來,他能讓大家夥等我半個時辰,把我捧得高高的。明白這叫什麼嗎?”
關宏義目光一凝,壓低聲音道:“捧殺!”
阮心遠笑著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殺人不見血,好手段啊。藥王穀的人當真陰險。”關宏義神色憎恨地看向台上侃侃而談的宇文睿。
阮心遠似乎覺得斜側著身子累,所幸蜷起腿整個身體躺到了塌上。
關宏義伸手推了他肩膀一把,輕聲提醒道:“師兄,注意形象。”可惜阮心遠鳥都不鳥他。
“不過有一點你還需要想明白。”阮心遠等了一小會兒,又開口說道。
“想明白什麼?”關宏義問道。
“值得宇文睿捧殺的人,肯定不簡單。你悄悄摸到去後麵,找雁城的子弟具體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