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戚無為震天的呼嚕聲,瞧著他已經瘦脫相的黑瘦臉頰,萬秋清禁不住心疼不已,知道這段時間戚無為是真的累慘了,心裡對他的氣不由的也就消了。
見戚無為睡得極沉極香,萬秋清本不忍心叫醒他,但師尊遠從北疆而來,萬萬怠慢不得,並且這也是一個化解這兩個男人之間隔閡的最佳機會,可得把握住了。
把老人家請到家裡來,一家人團坐一桌,高高興興地吃幾頓暖心飯,這是萬秋清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
夜深人靜,在一片荒山野嶺中,一位麵容極其俊朗的青年男子正在披星趕路,其一臉悲切傷心的表情,眼角臉頰上掛著尚未乾涸的淚痕,表明他不久前剛哭過。
他背上背著一個人,若是有人恰巧在此路過看見,定會嚇得毛骨悚然,因為青年男子背上背著的竟然不是一個活人,赫然是一具皮包骨頭,如枯柴一般的乾屍。
青年男子正極速奔行,突然“啊”的一聲慘叫摔在地上,因為奔行速度過快,背上的乾屍摔出六七丈遠,他自己也在地上翻滾了十多圈,撞在一棵大樹上才停下來。
“啊——”青年男子雙手抱頭,滿地打滾,慘叫連連,看上去好似腦袋裡的舊疾發作了一般。
男子正慘叫著,突然翻身跪起,腦袋對著地麵砰砰磕頭,嘴裡發出求饒聲:“四師祖,饒命啊!啊——”
可是四下一片荒野,除了他和那具摔到二十多步外的乾屍,再無他人。彆說是人,就連一隻蟲子都沒有。
“啊——四師祖,師侄還年輕,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前程不可限量,您發發慈悲,放過師侄吧!啊——求求您,放過師侄吧——”
“啊——”
男子神情極度恐慌,連連磕頭求饒,腦門磕在沙石上,一會兒就磕得破皮爛肉,但似乎沒有作用,仍然抱頭慘叫不止。
似乎知道求饒無門,男子表情突然變得猙獰扭曲,強忍疼痛盤腿坐下,雙手抱於丹田氣海處,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怨毒嘶吼道:“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說完雙目一閉,身上爆發出淩厲的氣息。
整個人盤坐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卻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利劍,鋒芒畢露。
但男子的情況並沒有好轉,他的五官極度扭曲著,那痛苦不堪的表情讓人隻看一眼就倒吸冷氣,汗水如雨澆一般從他臉上流淌下來,頭發和衣衫很快就被浸透。
一直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男子突然身體一歪癱軟在地上,扭曲的麵龐終於慢慢舒展開,痛苦的表情也漸漸退去。
大口喘息了好一會,他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聲音沙啞道:“老東西,難怪要把劍意傳授給我,還故意當著大天師的麵,原來是把一縷神魂藏在劍意裡,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奪取老子的身體,借屍還魂重活一世,心腸實在是陰毒至極,枉我為你傷心流淚那麼久。
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千算萬算恐怕沒算到老子的劫掠心境也能吞噬神魂吧?你在藥王穀藏的好東西可都被我知道了呢,您老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嗬嗬,你若不是這麼貪心,隨便找一個資質差些的弟子奪舍,豈不已經大功告成,又能重活一世。
老東西,身為藥王穀人人敬仰的老祖,竟然心術如此邪惡,偷偷摸摸地修煉奪舍邪術,真是枉為人師,枉為人表!”
待男子服用丹藥緩過勁來,起身走到乾屍麵前,差點沒忍住心中怨恨抽劍把它劈成碎塊,但若是這麼做了,回藥王穀不好交代,所以隻能強忍怨氣重新背上它上路。
然而往前奔行百餘步,他突然止住腳步停了下來,喃喃自語道:“不能就這麼回去,這麼回去將無法借用老東西培養的藥人修煉,師尊他老人家火眼金睛,若在穀內冒然破身肯定逃不過他老人家的眼睛,萬一引起他老人家的懷疑可不妙,必須得破了身再回去。”
男子目光四下一掃,目光落在一塊半埋在山坡上的大青石上,想了想後縱身躍到近前,抽出利劍,選了一個視線相對偏僻的角度,在大青石上切出一個深洞,把乾屍塞進洞裡,用青石塊堵住洞口,又從四周扯來一些乾草灌木之類的遮擋一番,確認不會被人輕易發現後,轉身往來的方向奔去。
天色未亮戚無為就穿戴整齊,攜萬秋清之手,帶著戚長風、戚長空和戚喲喲,分坐兩輛馬車前往北二城。
因為瞎伯戰隕的緣故,五人皆著素裝。
戚長空情緒非常低落,儘管剛從戰場上下來他就得知了瞎伯戰隕的噩耗,且幾日下來已經漸漸接受這一悲痛現實,可是昨天晚上當萬秋清把瞎伯的骨灰放在他麵前時,他依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當場奔潰痛哭。若不是萬秋清用星辰之力幫他舒緩過眼睛,他哭腫的眼睛此時仍然腫脹著。
天邊蒙蒙亮,馬車在聽雅軒門口停下,戚無為喊住想要叫門的車夫,說是天色尚早不能打擾老人家休息,於是一家五口就站在院門外靜靜等候。
戚無為緊張忐忑的樣子,在無聲無息間把萬秋清四人一並感染,弄得氣氛尤為緊張,就跟等待帝王召見一般。
天色全亮,院子裡響起腳步聲,五人順著門縫望進去,發現是春蘭早起前來開院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