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戚喲喲拉開房門,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出現在柳紅的麵前時,驚的柳紅端在手裡盛滿水的木盆哐當一聲摔到了地上。
響聲驚擾了院子裡的丫鬟仆人,他們不約而同地順聲望過來,然後一個個全都張大嘴巴,眥著眼珠子望著戚喲喲,露出震驚無比的表情。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被同眠過一宿,永遠是街頭巷尾、飯桌茶桌上最受歡迎的話題。
消息不翼而飛,傳遍北二城,傳到中央城,最終傳進了戚無為的耳朵裡。
戚無為猶如一頭發怒的雄獅,踹碎了聽雅軒的院門,眥著通紅的眼珠子要找張小卒拚命。
可張小卒早已離去,順帶不見了的還有戚喲喲。
戚無為慌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當年他和萬秋清就是這樣瞎胡搞的啊。
這不會跑到北疆哪個角落疙瘩,跟他來個幾十年後再相見吧?
那可真就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直到戚長風萬分肯定地告訴他,這倆人不是私奔後,戚無為才長舒一口氣。
隻不過戚長風接下來一句話,戚無為聽了後直接癱坐在椅子裡,覺得戚喲喲還不如跟張小卒私奔了呢。
“小妹幫張小卒殺蘇陽去了。”戚長風如是說。
戚無為欲哭無淚。
白雲城的三月天比雁城冷許多。
陰天下雨時,風裡還捎帶著些寒冬尾巴的陰冷。
明天是三月二十,春分。
白雲城當地有祭天習俗。
年滿十六歲的孩子,也會在這一天統一行成人禮。
故而是個非常熱鬨喜慶的日子。
隻是這兩天天氣一直陰沉沉的,烏雲越壓越低,明天恐怕會下雨。
但百姓們一點也不心煩,從旱災中煎熬過來的他們,渴望下雨,喜歡下雨。
可是陰沉的天氣持續久了,難免會影響人的心情。
尤其是心裡有煩心事的人。
比如秦心如。
此時,她站在窗邊,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心情陰鬱到了極點。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像極了此時的天空,滾滾烏雲遮蔽整個上空,天地間一片灰白,沒有色彩,沒有光芒,沒有希望。
她右手扶著窗沿,左手隔著衣服輕輕撫摸著小腹,修者的敏銳感覺讓她真切感受到裡麵有一個小生命在不停地跳動。
她懷了身孕,孩子是蘇謀的,也必然是蘇謀的,因為她隻和蘇謀有過床笫之事。
未婚先孕,若傳揚出去,秦家的名聲就不用要了。
所幸修者對自身身體變化是極其敏感的,所以在小生命誕生之初她就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慌亂、忐忑、不安,但又驚喜。
這是蘇謀的孩子。
她第一時間找到蘇謀,把這一喜訊告知蘇謀,希望蘇謀立刻差媒人去她家提親。
雖然她還沒有過三年守孝期,按理不能成親,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唯有和蘇謀迅速成親,才能瞞天過海,保住她的清譽、蘇謀的名聲,以及兩家的門風、名聲。
她本以為蘇謀會像她一樣,得知喜訊後既慌亂又驚喜,然後一口答應成親之事,卻不料蘇謀臉色陰沉的可怕,竟然還動手打了她,罵她愚蠢。
最終蘇謀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墮掉胎兒,要麼帶著妹妹秦如蘭一起嫁入鎮南王府。
這是秦心如打死也想不到的情況。
她完全不能理解,蘇謀是怎麼了,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血無情?
她哭著質問蘇謀,她在他心裡究竟算什麼,隻是一個發泄的工具嗎?
蘇謀竟然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秦心如如墜冰窟,感覺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蘇謀臉上那邪魅而又絕情的笑容,讓她毛骨悚然,感覺好似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魔,終於露出了它的駭人麵目。
“哎——”
望著天上洶湧翻滾的烏雲,秦心如幽幽地哀歎一聲。
經過幾天的冷靜思考,她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蘇謀給她的兩個選擇她都不會選。
如果蘇謀還是好的,她或許還會考慮第二個選擇,想辦法勸說妹妹一起嫁給蘇謀。
可是蘇謀已非她認識的那個蘇謀。
那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溫柔體貼的蘇謀已經變了,變得自私、暴躁、殘忍、無情、惡毒,暴虐氣息越來越重,從頭到腳透著一股子邪性。
這樣的蘇謀,讓妹妹嫁給他,無異於把妹妹推下深淵。
她自己的人生已經灰暗,怎能殘忍地拉上妹妹陪葬。
或許是幡然醒悟,或許是心已涼透,又或是腹中的生命給了她勇氣,她不願再對蘇謀惟命是從,她要為自己爭一線光明,為腹中的孩子爭一個未來。
所以經過幾天的思想爭鬥,她最終選擇第三條路,去太湖城找蘇翰舉,讓蘇翰舉為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