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是瞧不起我們,怕我們沒錢付茶錢嗎?”
牛大娃俯視攔在麵前的兩個小童,嗓門稍微高了些,話語裡抑不住帶起三分火氣,冷笑著朝小童晃了晃手中的布袋,說道:
“知道本大爺手裡提著的這個布袋裡裝的是什麼嗎?不妨告訴你倆,這裡麵滿滿當當全是銀子。快給本大爺讓開,本大爺要最高級的雅間,喝最好的茶。”
“一百兩銀子一壺的那種!”
牛大娃昂首挺胸,底氣十足地說道。
兩個小童顯然是見過世麵的,完全沒有被牛大娃的氣勢所迫,反倒像聽到了好笑的笑話,咧開嘴咯咯直樂。
非但如此,他們還衝牛大娃翻了個白眼,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著牛大娃,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鄙夷之色。
壓根不把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牛大娃放眼裡。
“去去去——”
笑夠了,一個小童朝四人揮袖掃手,如趕蒼蠅一般。
“哪裡來的粗鄙蠻夷?快快走遠些,莫要汙了我家茶樓的仙塵之氣。”另一個小童一臉嫌惡道。
“我——”牛大娃禁不住火冒三丈,差點沒忍住把這兩個目中無人的小童提起來扔到大街上去,可是對兩個唇紅齒白的七八歲孩童出手,實在太跌份了。
他隻能強壓住心中的火氣,恐嚇地朝倆小童晃了晃自己的拳頭,甕聲問道:“狗崽子,見過這麼大的拳頭沒有?你們不妨猜猜,這麼大的拳頭打在你們倆臉上,是你們的臉疼,還是本大爺的拳頭疼?”
“肯定是我們的臉疼。”一小童說道。
“但是你的拳頭肯定會比我們慘。”另一小童說道。
“為何?”牛大娃問道。
“因為凡是敢在天禧茶樓門前鬨事的人,不論他是豪門貴族,還是江湖豪強,下場都很淒慘。自天禧茶樓開業至今,沒有一人例外過。”小童答道。
另一小童突然搖搖頭,道:“快走吧,天禧茶樓不是你們能進的地方。
茶樓內乃是先生大儒們品茶論道,悟人生至理的地方,神聖莊重、肅穆高雅、清靜怡然,在茶樓裡談錢,粗鄙庸俗,滿身銅臭,有辱斯文。
你們進去喝茶,若一不小心大聲喧嘩,或是說錯了哪句話,惹得先生大儒們不高興,可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我倆不過是個看門的門童,還請四位爺不要為難我等。
另外——”
小童目光落在牛大娃臉上,表情略顯尷尬道:“茶樓裡沒有一百兩銀子一壺的茶,最差的也要五百兩一壺。”
“靠!”
牛大娃聞言眼珠子一下瞪圓了,叫道:“什麼茶這麼值錢?”
張小卒三人也被嚇了一跳。
“不是茶值錢。”
茶樓裡走出來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回答了牛大娃的問題。
男子麵如冠玉,眼角帶笑,鬆形鶴骨,器宇不凡。
一身淺藍白玉色的儒衫,把他修長的身軀承托的挺拔神俊,線條柔和的五官配以眼角淡淡的笑意,給人以溫文儒雅、和善可親的翩翩公子形象。
男子左手拿一把折扇在前,右手背於身後,麵帶微笑地跨出酒樓朱紅門檻。
兩小童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向男子躬身行禮,嘴上乖巧敬畏地喚一聲:“駙馬爺。”
此人乃是天禧公主的夫君,賀步采,賀駙馬。
“免禮。”賀步采聲音溫和地應了聲,然後目光快速而又不失禮貌地在張小卒四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牛大娃身上,接著回答剛才的問題:“值錢的是喝茶人的身份和咱們頭頂上的這塊招牌。”
張小卒四人聽見小童對賀步采的稱呼,抑不住露出意外且驚訝的表情,沒想到茶樓裡竟會走出來一位駙馬爺,打量著眼前這位皇帝的女婿,心中很是新奇,同時連忙拱手見禮,道:“見過駙馬爺。”
賀步采點頭致意,自我介紹道:“在下賀步采,祝賀的賀,步子的步,風采的采。”
他一個字一個字介紹的很詳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駙馬爺”這個稱呼有所抵觸,相較於這三個字,他更想讓人記住他的名字。
“既然是賀公子在此品茗論道,我等粗鄙武夫萬不敢驚擾,這就告辭。”周劍來道。
聽見“賀公子”三個字,賀步采明顯愣了一下神,然後眼神忽的明亮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燦爛了幾分,抬手叫住欲轉身離開的四人,道:“且慢。在下想請四位少俠進去喝一杯暖茶,不知四位少俠賞臉否?”
顯而易見,周劍來一聲“賀公子”,叫得他心花怒放。
他確實不喜歡“駙馬爺”這個稱呼,所以每次向彆人介紹自己時,他都會認真的介紹自己的名字,但無論他怎麼認真的介紹,人們都隻記得“駙馬爺”三個字。
叫得久了,不說旁人,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叫什麼了,於是他愈加排斥“駙馬爺”這個稱呼。
但是他比誰都清楚,他這輩子都甩不脫這個稱呼,而他也隻能通過每次自我介紹時來表達一下內心的抗議和不滿。
讓他沒想到的是,周劍來非但聽見了他的心聲,並且有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來,實在讓他驚訝意外之極,同時高興至極。
“我等衣衫不整,且身體殘缺,不敢冒犯先生大儒們的論道聖地。”周劍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