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卒瞧著學生們同情的表情,心想這位荀夫子定是一位極其嚴厲的先生。
聯想到小時候自己不好好識字,被村長爺爺抽屁股的慘狀,頓時也同情起這個犯錯被抓的倒黴蛋了。
台文彥點頭唏噓道“荀夫子正領著他往大門口走呢,顯然是讓他回家喊其父親大人過來。嘖嘖,這位師兄今天晚上回家後,必然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想想都可憐。”
“不過——”台文彥微微皺眉,道“這位師兄穿著常服,且看年歲,稍微大一些,似乎不是學院在讀的學生。”
“他叫什麼呀?”一個小女孩問道。
“聽人說好像是叫牛廣茂。”台文彥道。
“咳——”張小卒一下被口水嗆到了。
“這位師兄的身體好像先天有缺,背上背了一個大羅鍋,你們有誰認識的嗎?”台文彥問道。
“——”張小卒嘴角狠抽了兩下。
他初聽到牛大娃的名字,還真以為牛大娃也來了泰平學院,可聽見“羅鍋”二字,當即知道是元泰平在冒用牛大娃的名字。
“也不知老四犯了什麼錯?”張小卒心中無限好奇,想到牛大娃平白無故背了一個大鍋,不禁覺得好笑,樂得笑出了聲。
如果讓他知道元泰平說的第一個名字是他的,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樂的起來。
……
元泰平在荀夫子的“押送下”,出了泰平學院。
一直奉命守在學院門口的武衛營將士,頓時持刀圍了上來。
“跟我們走一趟吧。”武衛營的將士黑著臉衝元泰平說道。
對元泰平這九個人,他們實難有好臉色。
這幾日為了捉拿這九人,他們東奔西跑,疲於奔命,幾乎累成了狗,還被帝都百姓看了不少笑話。
所以若不是蘇洄特意叮囑,拿到九人後需以禮相待,他們是絕對不會對元泰平這麼客氣的。
元泰平問道“今天初幾?”
他在文聖塔前過得迷迷糊糊,不知具體過了幾天。
“五月初五。”武衛營的將士答道。
元泰平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他感覺才過去兩三天,沒想到今日竟已是初五。
“前麵帶路吧。”元泰平衝武衛營的將士點點頭,不再做反抗。
他們九人得到的任務是全力拒捕三天,眼下三天時間已過,就沒有繼續逃跑的必要了。
“能騎馬嗎?”一名將士牽過來一匹黑色膘壯戰馬問元泰平,他瞅著元泰平背上的羅鍋,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
“會一點。”元泰平答道。
他自小到大早就習慣了彆人的嘲笑,所以並不在意這人的有意嘲諷。
“那就好。喏,跟緊點。”這人把韁繩扔到元泰平手裡。
元泰平接過馬韁,當即翻身上馬。
駕!
六騎鐵騎絕塵而去。
一炷香的時間後,鐵騎在武衛營門口停下。
這五個將士看元泰平的眼神已然沒了先前的輕蔑。
這一路上他們使儘渾身解數想要讓元泰平出醜,然而卻始終沒有達成所願,因為元泰平騎術之精湛根本不在他們之下。
“哈哈,終於來了一個作伴的。”
元泰平被領到一個營帳裡,剛進去就聽到了蓬富貴的笑聲。
隻見營帳裡已經坐著兩位,是蓬富貴和他的兄弟許有。
元泰平朝二人拱拱手,笑問道“二位是怎麼被捉到的?”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許有連連搖頭,一臉尷尬鬱悶之色。
他哪好意思告訴元泰平,他和蓬富貴是在妓院花光了銀子,被老鴇在酒水裡下了迷藥迷倒,然後當豬肉一樣賣給武衛營的。
“你呢?”許有反問道。
元泰平摸了摸鼻尖,臉頰微微發燙,忙搖頭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那書冊還揣在他懷裡呢,也不知道是該留著,還是該留著。
……
哢!哢!哢!
夜晚,閃電一道緊接一道。
張牙舞爪的銀色電弧,在烏雲密布的夜空,交織成了一張銀色電網。
就好似有大妖在渡九九天劫一般。
蘇翰林站在禦書房門前,負手而立,仰望夜空,深邃的目光似乎已經穿透黑暗,穿透厚重的烏雲,望見了那被遮擋起來的璀璨星空。
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如此足足仰望了一個時辰,才收回目光。
他緩緩扭動仰得僵硬的脖子,問道“太子捉到幾個賊人了?”
“稟陛下,太子殿下已經捉了五個賊人了。”侍奉在一旁的小太監急忙稟報。
“五個?”蘇翰林目光一冷,沉聲道“都已經捉到五個了,為何還不回來複命?是想把他的兄弟姐妹們都餓死在東青殿嗎?”
“陛下息怒。”小太監嚇得頭冒冷汗,忙替蘇洄講好話道“太子殿下素來心善仁德,平日裡對諸位殿下更是嗬護有加,知道諸位殿下正在東青殿受苦,定是心痛如刀絞——”
“多嘴!”蘇翰林突然睜目怒喝。
“啊!奴才該死!”小太監嚇得撲通一聲跪倒,掄起雙手就往自己臉上扇,邊扇邊自罵道“讓你多嘴,打爛你的狗嘴!奴才該死!該打!”
“滾!”蘇翰林不耐煩道。
“陛下息怒。奴才這就滾,這就滾。”小太監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走。
蘇翰林望著小太監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喃喃自語道“洄兒啊洄兒,心狠就得狠到底。心不狠,心不硬,心不毒,你就坐不了這帝王寶座,即便坐住,也保不住。十天,餓不死人,朕希望你的心能一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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