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些所謂的父母,專門用來扔掉不想要的孩子的,裡頭幾乎都是女嬰,剛剛出生的嬰孩兒,被蛇蟲鼠蟻啃食著皮膚,嘶聲力竭的哭,直到死亡,這是她們的第一重死關。”
秦王臉上的神色莫測,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林淳歡卻沒有要因此停下的意思,“有些姑娘雖然活了下來,這其中或許有真正被疼愛的一部分。”
“但也有一部分,在話都還說不清楚的時候,就被迫學著做家務,理農事,幫著家裡供養一個隻因為多出了二兩肉,就受儘寵愛的‘哥哥’或者‘弟弟’。”
“到了待嫁的年紀,再被用來換取哥哥娶妻的聘禮,被嫁給年齡大得可以當爹當爺爺的男人,被送給達官貴人做妾,甚至二兩銀子賣去青樓……”
帶著漠然的表情,說著讓人後背發寒的話,林淳歡突然笑了一聲,“那些人榨乾了女兒身上的最後一滴血,最後還要給這些姑娘們冠上一個名頭,賠錢貨。”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秦王的臉色有些漲紅。
他不是不清楚這個世道女子的困境,其實不光是平民百姓家,就算是這些世家貴女,後宅的陰私爭鬥。
婚姻被當作籌碼的,大有人在。
可他是個男人,這些事情說白了和他沒有關係,作為既得利益者,他不想反駁些什麼,可也並不想要改變這樣的現狀。
換句話說,從頭到尾,秦王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林淳歡對於秦王的想法,也能猜到個七八分,臉上掛著的笑也帶上了幾分冷意,“在所有的女人裡,我大姐姐算是命好的,出生高貴,家中父母對她也有幾分真心的疼愛。”
“可就算是她,也無法擺脫所謂的宿命,即將嫁給一個她根本不願意嫁的男人。”
“大姐姐幫過我一些忙,她說想要嫁你。”林淳歡頓了一瞬,再開口之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我沒有她那麼好的命,但我也曾經幻想過,若是我是這侯府的嫡長女就好了,這京都大概有許多人都如同我這般幻想過。”
“是幻想,也是期望,我家大姐姐身上承載著那麼多人的希望,她作為一個女子想要做成的事,那就應該做成,她不想嫁東宮想嫁你,而我,想讓她如願。”
“即便,她算不上是個好人。”
見太妃與濟安堂那名老大夫正在往外走,林淳歡站直了身子,“這世上總要有一個女子是肆意妄為的,是得償所願的,一定要有,哪怕隻有林伊淼一個。”
幫林伊淼,當然不光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東宮受儘冷漠和蹉跎的二十多年,林伊淼慢慢長大,也逐漸成熟,她看到了這個世道對女子的不公,感受到了生而為女的無奈。
隻要太子不願意,侯爺不鬆口,她就無法結束那份讓人窒息的婚姻。
而太子,就算極具恐女,但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不讓世人看破他的難堪,除了一個太子妃之外,側妃姬妾還是在往東宮裡送。
那些女人也許入東宮的心思不純,但每一個都和林伊淼一樣,入了東宮就往偏僻的小院兒裡一扔。
過不上相夫教子的平常生活,也永遠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雙手雙腳如同被鎖上了鏈條,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外麵的天空。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一個男人,要維護自己的臉麵和自尊心。
恐女本身不是太子的錯,可那些被他或娶或納入東宮的女人,又何其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