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距離雲霄宮約五十裡外的一個山頭上,兩個人盤腿對坐,正自爭辯著什麼。
這兩個人,一個是蟄羅雀,另一個是羌句豈。
禦空飛行之際,猛然被蟄羅雀抓住雙腳,無奈帶著他起飛,饒是有赤足烏助力,羌句豈也感到很是吃力,約摸離得雲霄宗遠了,隻好降落在這個左近無人的山頭上,落地之後累得直喘粗氣。
蟄羅雀也很累,一則是長時間抓著羌句豈的腳生怕掉下來,所耗費的氣力不小,二則是心累,他不明白羌句豈為什麼突然之間對他的態度發生轉變、不打算帶他玩了。所以,甫一落地,他就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羌句豈喘一會兒粗氣之後,方才回應他的問題:“小蟄啊,你跟那個桑無相爭論有關易體的問題,本駕已然大概捋清了事情的原委。我承認,先前是我魯莽,在沒有任何憑據的情況下認定你就是那個被盜的十七皇子。可是聽了關於易體問題的爭辯之後,我發現自己可能錯了。如果沒有發生易體的事情,你很大可能就是十七皇子,但是一出了易體的事兒,那就不好說了。我此次外出的使命,是尋找真正的十七皇子,假如我帶個假的十七皇子回去,皇室一旦察覺不對,不但我的項上人頭保不住,而且你的性命也保不住。我這不是轉變了態度,而是設身處地地為你考慮,為你好。”
以蟄羅雀那豐富的經驗閱曆和奸猾的頭腦,自然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羌句豈話語中的意思。人家羌句豈身為尖牙侍衛,肯定不是白癡,雖然在易體的問題上他蟄羅雀也做過爭辯,還同意桑無相驗了血,可是那些蒼白的爭辯言辭、確鑿無疑的實驗結果,都說明那易體之事是真的,雲霄宗弟子們都明白,羌句豈又豈能不明白先前人家對他蟄羅雀頗為尊重,乃是看在未來皇子的麵子上,而不是他蟄羅雀果真值得人家那般尊重,現在事體撅撒了,人家當然會變臉。
易身而處的話,他蟄羅雀也會這麼做。
這些道理蟄羅雀都明白,可是他並不甘心那堪堪到手的大塊肥肉就這麼輕易被人拿走,而羌句豈仍是他最大的指望,必須抱住不撒手。
“尊駕的好意,我蟄羅雀心領了。不過,易體的事情,其實是雲霄宗那些對我不滿的人為了趕我下台而胡編亂造的,當不得真。易體沒易體,我才是當事人,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發言權。”蟄羅雀打算施展過硬的口舌功夫,為自己爭取可能的機會。
羌句豈笑笑:“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句話我是相信的。你跟他人易體,身份變了,血統也變了,早已不是原來的你,就連我肩頭這極善分辨皇家血統的赤足烏都不認你,這不很說明問題嗎我料想你現在的意思,是要咱們兩人通同作弊,弄一個假的皇子回去,糊弄整個皇室。明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事發,我是要被誅九族的!為了你,讓我冒整個家族雞犬不留、名聲掃地的風險,不值!”
羌句豈話說得很決絕,一點都不含糊,瞬間把蟄羅雀的幻想堵了個嚴嚴實實,令他再無掙挫空間。
蟄羅雀心知沒法繼續糾纏,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既如此,那我以後怎麼辦呢,到底何去何從,何去何從”
羌句豈不再加以理會,冷眼瞧他一眼,旋即騰空而起,向遠方飛去。不過,他現在的心情也不平靜,滿以為就要到手的一件大功轉眼間不複存在了,任誰都會感到失落。而從關於易體問題的爭辯中,他多少看到了一些希望,那個燕陽說不定就是真正的十七皇子,隻要找到燕陽,事情就好辦。
問題的關鍵,是如何找到燕陽。
儘管心情有些失落,但是既然確定了燕陽這個尋找目標,羌句豈還是多少有些高興的。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羌句豈不一會兒工夫便飛出了蟄羅雀的視線。
孤身坐在山頭上的蟄羅雀,身形顯得異常孤單,偏偏附近連一隻能夠跟他作伴的小鳥都沒有,整座山上隻有他那形影相吊的身影。
沮喪到極點的蟄羅雀,一度萌生出自殺的念頭,可是那也不過是瞬間劃過腦際的念頭而已。出於對這三千世界的眷戀以及未來諸種發跡的可能性的期盼,他還不想死。
他重點考慮的,是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去哪裡。他知道,經過今天的變故,雲霄宗他是徹底回不去了,而如果燕陽果如桑無相所說的那樣並沒被伏乞乾歸殺死,那麼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全,因為以後說不定會在什麼地方碰到燕陽。
思來想去,蟄羅雀想到了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皇宮。羌句豈不帶他進皇宮,不代表他自己不能去,如果到時候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蒙混過關,騙取了十七皇子的顯赫身份,前途就一片光明了。這件事固然有風險,但在自己已經進退無路的情況下,便是有殺頭的風險又如何呢如果僥幸成功,那可就賺大啦!
想到得意之處,蟄羅雀忍不住狂笑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