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她鼻子也酸酸的。
活了兩世,她才有機會這般細細端詳母親。
那是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眉間隱有哀愁,唇畔噙著疏離和傷感。
時安夏第一次艱難問出心中一直想問的話,“母親可是不喜夏兒?”
唐楚君愣了好一瞬才反應過來,一把摟緊女兒,“夏兒!母親怎麼可能不喜夏兒?”
“那為何……”時安夏沒忍住哽咽,“為何母親對夏兒隻有客氣和疏離?”
曾經作為一國太後,最為遺憾的,莫過於有個不爭氣的父親,更有個早逝且對她清冷的母親。
她兩歲多在京城走失,自小四處飄零,學會看人眼色,從微小動作和表情就能洞察人心。
直到十二歲被大伯找回來,才知自己原是這樣高門大戶的嫡女。
她惶恐不安,又希望自己被親人認可。所以拚命學習,想讓自己對家族有所助益。
起初侯府二房這邊的人不怎麼看得起她,連奴才們都看人下菜碟。
唯有時雲起和韓姨娘,從沒對她使絆子。
唐楚君對她也不是不好,隻是太客氣了。
所以她很想問個明白,“因為母親不喜父親,所以也不喜夏兒麼?”
唐楚君搖頭,淚水洶湧,“夏兒,對不起,是母親把你弄丟的,母親心裡實在內疚。母親又怎會不喜夏兒?”
時光割裂十年之久,她錯過了女兒的成長。在女兒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她不在女兒身邊。
那一天是怎麼失去女兒的呢?是因為她的過失。
聽說時成逸與人議親,還訂下交換庚帖的日子,她崩潰了,在馬車裡哭了許久。
恍惚回到侯府後,她就發現女兒不見了。那一刻不止是崩潰,更是天崩地裂。
她第一次在侯府大發脾氣,狠心發賣了失職的乳母,從此瘋狂尋找女兒的蹤跡。
國公府在找,侯府也在找。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時成逸竟然將時安夏帶回來了。
唐楚君再次見到時安夏的時候,心中激動得幾乎暈厥。但沒有想象的擁抱,也沒有驚天動地的相擁哭泣。
那個又瘦又小的姑娘在她麵前,用十分不標準的動作,行了個禮,“見過母親。”
唐楚君生生抑製了所有情緒,將她親手扶起,輕聲道,“回家就好。”
她一直是個懦弱的人,在親事上如此,在女兒的事上亦是如此。
此刻唐楚君被女兒驟然一問,心中多年壓抑的情緒翻滾得澎湃洶湧,“夏兒,是母親把你弄丟了!在你走丟的日日夜夜裡,母親沒有一刻不想著你。”
時安夏忽然就明白過來,不是母親不愛她,是不知道要怎麼愛她。戰戰兢兢表達著愛意,所以顯得清冷又疏離。
她曾經沒有機會問。
可母親對時雲興的死都那般痛苦,說明並不是因為父親的原因遷怒於她。
這一世,終於問到了答案。
時安夏心頭一鬆,眼淚盈了滿眶,卻終究還是把那股酸澀的淚意逼回去。
她輕輕偎在母親懷裡,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喃喃道,“母親,我們要和哥哥好好過這一世!”
唐楚君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將女兒抱在懷裡,像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母親再也不會把你和起兒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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