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翻滾著的濃煙籠罩著登陸場,模糊了星星的蹤跡並將月光過濾成肮臟的灰色。
連綿不斷的落塵將萬物都附上一層光滑的油膩表麵。
營火分散在各處,士兵們擠在一起取暖並促進感情,還有些人在防禦陣地上努力工作,將被毀的哨兵和奇美拉裝甲車拉回陣地。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為布置自動火炮、重爆彈和激光炮而挖掘的麵朝外麵的掩體。
如果綠皮再次話,那麼它們一定會從這個方向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綠皮不會來了,它們都已經在不久前的軌道轟炸中灰飛煙滅,這顆衛星上大概沒[]多少綠皮了。
可是每日例常的工作卻不會少。
亞瑞克站在一輛停靠在掩體中的奇美拉的履帶旁,目光搜索著地平線上任何運動的痕跡。
但除了遠方搖曳著的橘紅火光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朦朧的冷光將曾經的戰場沐浴成黑白色,亞瑞克無精打采地坐在裝甲車一側陷入了沉思,最後長歎了一口氣,搖著頭挨個摸著口袋試圖找到一根香煙。
最終,他在左胸口袋找到了一根。
年輕的政諉有節奏地在裝甲上磕著軍務部配發的香煙,然後把它點燃。
他撚起煙,深吸了一口,讓煙充滿肺部,試圖對今天發生的一切做出一個評判。
同時,他能聽見在他身後,4337團的士兵正在工作。
他們中的大多數已經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並在為明天的轉移做著準備。
其中一些人還在為星際戰士的到來興奮地低語著,並不時為聽到這些傳奇戰士完成的種種難以置信的成就而驚呼。
謠言和傳說像傳染病一樣席卷了整個營地,讓每個人都恢複活力並在興奮下顫抖。
但嚴格說,其實也不是每個人。
比如米勒連長就獨自坐著,看著前方的屍體。
這些士兵還倒在他們戰死的地方,一整天了也沒時間給他們收屍,因為綠皮的屍體夾雜其間,混合的血液浸透了大地——最好的情況也是一把大火將所有人的屍體都燒掉。
僅僅一個下午,4337團便有超過一半人陣亡,而米勒的連隊更是減員三分之二。
亞瑞克歎了口氣。
這些也同樣都是他的戰士,曾經出生入死過好人。
可是因為職責,他又不得不稱他們其中一部分為懦夫。
又吸了一口,亞瑞克對著夜空呼出了細細一條煙霧。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嘗到了滲入泥土中的血的味道。
懦夫。
這個詞深陷在他的腦海裡,像塊不停環繞的熱碳。
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事,一些士兵確實轉身逃跑了,他親手解決了所有人——這讓他的腦袋隱隱作痛。
掃視了一眼防線,亞瑞克還看到有幾個人沉默地孤坐著。
他們明顯是有心事所以暫時離開自己的戰友,凝視著白天大屠殺的發生地。
那些關於星際戰士的光輝故事對他們沒有用,這些人手中香煙上小小的火苗將他們在黑夜中標識出來,就像防線上的螢火蟲。
亞瑞克不想因停止工作而懲罰他們。
大多數人都在樂觀的驅使下熱情高漲地工作,他很高興手下能自主地處理發生的一切——他們最不需要是政諉大喊著他們的怯懦和變節。
每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些人選擇遺忘,以抹平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恐懼。
另外一些人則依靠自已,發掘體內最後一絲的頑強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