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把劍抽出來時,他以為她會把它扔到一邊。
但恰恰相反,她把它摔在了膝蓋上,折斷了它。
胸口的疼痛終於包圍了塔洛斯的脊柱,他摔倒了,幾乎沒有重新站起來的可能。
“就像預言裡說的那樣,靈魂獵人應該是這樣倒下的。”
鳳凰領主扯下頭盔,用那**白色的灰色斜眼向下凝視。
某種意義上說,如果她不是那麼該死且沒有人性的話,的確是一個漂亮的雌性。
她的一隻耳朵在雨中抽動,仿佛在感覺到隻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
“哈,是嗎。”
緊咬著牙關,先知又站了起來,摘下自己的頭盔,感受著豪雨潑灑砸臉上。
幻象終於變成了現實,很接近,卻也不是很完美。
他笑了起來,向她走近了一步,儘管胸口一陣劇痛,他還是彎下腰去撿那把斷了的劍。
“在我的夢裡。”
塔洛斯喘息道:
“你還戴著頭盔呢。”
她點了點頭,帶著一種莊重而嚴肅的表情。
“在烏斯維先知的夢中,他們也看到了同樣的事情……
命運是流動的,靈魂獵人,有些景願是不允許通過的,第八軍團將不再有先知,你們死在這裡比一切都好。”
他把手放在破裂的胸膛上,感到至少還有一顆心臟在跳動,在疼痛。
雖然呼吸急促,但他多餘的器官已經恢複了活力,支撐著他度過最後的死亡。
鳳凰領主邁開腳步,從地上的盧科弗斯路過時,順便從他的胸前抽出她的長矛,猛禽除了抽搐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當她站在他麵前時,她的手裡拿著黑色長矛,預言和現實融為了一體。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彆無二致。
先知和女殺手站立於城牆上,手中緊握殺器。
四周大雨滂沱,融合成濁到足以模糊視線的淒美洪水,雨水從石像鬼的奸笑之口跳出時甚至對著石頭尖嘯,而後順著城堡側麵湧出。
雨中唯獨被聆聽之音來自那兩個身影——
一位聳立的人類戰士,身披帶有陣陣靜電劈啪聲的破爛盔甲,另一位則是逝去神祗的化身,她穿著的古老戰甲被永恒的傷痕風化。
“此乃你們軍團的葬身之地,是不是?”
她的聲音被喉嚨的放聲器所調製,並從肩部的死亡麵具中發出的古怪嘶嘶聲,進而被融入冰冷血雨中。
“先知啊,請將你的景望傾訴於我吧,我會儘可能的記住它。”
先知沒有回答,他把酸血吐在漆黑的石板,痛苦地喘著粗氣。
他手中的劍已是把斷劍,一半的劍刃被破壞殆儘,他也不知自己的槍在哪。
當他感到一種解脫感時,撕裂的嘴唇又掠過一絲獰笑——他始終沉溺於死亡的甜膩,失去軍團聖物又何嘗不是是種罪惡?
“塔洛斯。”
鳳凰領主在邊說邊笑,他能依稀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來。
“不要害羞,人類,凡人皆有一死。”
先知單膝跪地,鮮血在他盔甲裂縫中滲出。
他試圖說話,乾裂的雙唇卻隻能痛苦呻吟,他唯一能嗅到的隻有自己的傷口和血肉黏在金屬上的臭味。
對方走得更近了,她甚至敢把長矛搭在受傷戰士的肩鎧之上。
“先知啊,我說的全是真話,不必在此刻為之羞愧,為了能走到這一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塔洛斯又吐了口血,他掙紮著說出兩個字。
“婊子。”
鳳凰領主低頭看著他,紅黑相間的秀發已經被雨水打得淩亂不堪,粘著她的死亡麵具,看上去好似一個在被殘忍淹死之際無聲尖叫的溺水女人。
“你們對我說的許多刻薄話我都聽不進去。”
她帶著某種嘲弄說到。
“你說的是第一烈爪,對嗎?他們是你兄弟?你呼喚死者,還指望他們還能對你伸出拯救之手嗎?”
塔洛斯搖晃了一下身體,隨後劍刃從他手裡掉落,它太沉了,再也握不住了。
他看著它躺在黑色的石頭上沐浴傾盆大雨,和他奪來的那天一樣金光閃爍。
塔洛斯緩緩抬起頭,麵對他眼前的異形劊子手。
雨水帶下他臉上的血液,舔舐他的嘴唇,刺痛他的雙眼,他不需要懷疑她是否還在微笑,但他已經從她的臉上看出了這一點。
那是同情嗎?
“哈哈哈哈哈————”
跪在城垛上,午夜領主忽然開始瘋狂大笑,
他的笑聲和頭頂的暴風雨卻都沒有大到足以吞下推進器燃燒的聲音。
一頭幽藍色外殼的雙翼金屬野獸,自暗夜的天空俯衝而下,咆哮著衝進視野。
鳳凰領主也聽到了,但她沒有回頭去看。
當雷鷹騎著熱霧原地盤旋時,塔洛斯依舊在笑,它駕駛艙內昏暗的燈光映照出裡麵的兩個人影——那會是誰他連猜都不用猜。
而當它的艙門緩緩打開時,一個巍峨的身影出現在閃爍的警戒紅燈中。
豪雨遮蔽了那身影的外貌輪廓,唯有那耀眼的金色雙頭鷹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好似擁有了生命一般,即將振翅而出。
塔洛斯大笑著閉上眼,翱翔的灰色雄鷹出現在他的大腦中,但這次沒有頭疼,也沒有睡意。
“我有看到這個。”
當他睜開眼後,便諷刺的盯著滿臉震驚的鳳凰領主。
“你有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