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河岸時,索什揚還順手伸手拾起一根折斷的枯枝與泡爛的葉片,重逾千斤的陶鋼堅甲逐漸沉入了腳下的泥沼,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動作。
“還有一定新鮮度,這絕不是一萬年前的東西。”
這時,維羅妮卡也停下腳步,手中寶杖尖頭戳了戳地麵,開口呼喚索什揚:
“大塊頭,你看。”
索什揚快步走上前去,一個清晰可見的腳印映入了他的眼簾,其碩大的尺碼令凡人的足靴相形見絀。
“綠皮也從這裡走過。”
索什揚輕聲得出了結論,手指仔細勾勒著那腳印的輪廓。
“為什麼呢?”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它們還想從這兒得到些什麼呢?它們又是如何將這種秘密一代代傳遞下去的?”
“是仇恨。”
維羅妮卡也盯著碩大的腳印:
“大先知說過,昔日那場大戰將會決定未來一萬年銀河的歸屬,若綠皮勝利了,它們將有機會擺脫禁錮於它們身上的野蠻詛咒,讓它們的文明升華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但它們失敗了,自此依舊是行於蠻荒的野獸,不管它們未來是否還有聚集起強大的力量,這個機會永遠也也不會再有了,因此它們對這一次失敗的仇恨是深深刻入到基因中的。”
索什揚輕歎一聲,左右環顧。
“但我沒看到有什麼出口,這片地方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我們得先過了這條河。”
維羅妮卡伸手抽出腰間金質封邊的精裝小冊,一瞥身側的索什揚:
“你可彆又使用你的能力,我受不住。”
索什揚揮揮手作為回應,接著連退數步讓對方安心。
維羅妮卡開始念誦咒文,起初隻有她清脆的聲音,之後加入了一個低沉如老嫗般的嗓音,二人話語的音調協調得古怪,每一段咒文都要比上一段低上一個八度,最終化作了一陣陣無從辨彆的詭異白噪音——一種與任何人類語言語式大相徑庭的怪奇音韻。
隨後,維羅妮卡高舉手中寶杖,杖尖的寶石閃閃發光,接著一甩法劍,劍鋒直指河心咆哮的怒濤。
數秒過去了,維羅妮卡的吟唱被猛烈膨脹的靈能愈壓愈低,無與倫比的力量撼動了大地,在泥沙間激起了一陣小範圍的地震。
砰——!
穿雲裂石的兩聲同時炸響,維羅妮卡同時喝出了咒令,火紅色的光柱從她腳下的河岸中升騰而起,好似自地下洞窟中噴湧而出的萬道霞光。
隨後,遊弋的光柱在根部擰成了數十支主軸,酷似一片自怒濤中心拔地而起的緋紅樹林。
起初,水流尚能輕鬆穿透插在河心的赤色光柱群,但隨著維羅妮卡再度重複先前的敕令,回蕩不休的低沉咒文將火紅色的光柱按壓成型,一麵光牆瞬間拔地而起。
伴隨著沉悶的潮濕轟鳴,河水被阻擋在前的光牆一分為二,一左一右繼續向前奔流而去。
隻見怒濤就在眼前,索什揚不急不慌,任憑濁浪撞向自己的身軀,並將維羅妮卡擋在身後。
須臾,怒濤止歇,兩人邁步走上了暴露在外的河床——狂放的水浪在二人周身煮沸蒸騰,化作色澤暗沉的汙濁白煙。
“累死我了,借你肩膀用用。”
輕輕抹去額頭的汗水,維羅妮卡雙足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然後輕輕坐到索什揚的左肩上。
強忍著嗬斥對方的衝動,索什揚隻能帶著維羅妮卡趟著齊膝深的泥沼,向著河床正中緩步前進——好在維羅妮卡也不是乾坐著,不停揮舞著法劍,用靈能掘開阻擋身前的惱人淤泥。
最終走到河心時,維羅妮卡念動口訣喚來了炙熱的熊熊靈炎,令泥漿瞬間沸騰四濺,湧起了氣勢洶湧的惡臭蒸汽。
短短數分鐘,泥濘中便閃起了色若白銀的光芒,映得索什揚麵龐發亮。
感受著周圍奔湧的亞空間之力,索什揚突然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十分脆弱的異形少女,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恐怖的靈能者,各式法術幾乎隻需要一個手到擒來的簡單念頭——這股力量似乎已經成為了自我意誌向現世的延展。
如果不是麵對他,他覺得戰團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付這個雌性異形,因此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被外表所蒙蔽——這絕對是一個極度危險的異形!
另外拋開異形身份不談,光是靈能在他眼中也始終是一個危險的雙麵刃。
很長一段時間裡,塔洛斯都經常嘲笑他無分辨清‘靈能之力’與‘巫術邪法’,但每次他反問時,塔洛斯自己也難以分辨二者間微妙的區彆。
數千年來,包括智庫聖所在內的各色靈能組織都在使用晦澀的語言與神秘象征粉飾著屬於自己的紀律與規則,堅信通過執行一係列繁瑣且複雜的儀式,就可以維持施法者的靈魂純潔——索什揚對這類拙見不敢苟同。
迄今為止,索什揚始終認為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能夠分隔純潔與汙穢的有效方法,寰宇萬物始終難辨黑白,烈陽之下也有會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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