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她總是會夢到那個陌生的夢,那個她本不該記起的夢。
起初她還十分為其困擾,但數年後她意識到——
那根本不是夢,而是某些曾經發生在她意識深處的事物。
阿德裡安娜·維萊茨還清楚的記得,在她的孩提時代,她會在晚上連續幾小時在莊園的走廊裡回蕩,身邊隻有一盞驅趕陰影的燈,沒有仆從也沒有保姆跟隨。
起初家人們還會慌亂,但她的父親總是會在鐘樓的塔頂找到她,因為她能在鳥兒們的鳴叫聲中找到平靜。
塔頂上有一窩黑色的燕子,她時常會在那裡給它們喂食。
在那裡可以看見太陽從群山中升起,她的父親,那個曾經是星界軍高級軍官的英雄般的父親,會坐在她旁邊的地板上,然後問她同一個問題,每次都是如此。
“女兒,你在想什麼?”
她會和父親說起她的夢和那裡麵的場景,他會在鳥兒在她們頭頂快速抖動翅膀時耐心地傾聽。
而在她說完後,他會把他的手放在她的頭頂,然後微笑,說出那熟悉的一句話。
“它們隻是夢,安娜,僅此而已。”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相信著他。
她不再漫步於走廊裡,或者爬上塔頂。
然後有一天,當她夢到長著翅膀的生物前來向她的父親耳中訴說死亡時,她沒有告訴他——她僅僅是用他的那些話安慰著自己。
“它們隻是夢,僅此而已。”
但它們不僅僅是夢。它們很少這樣。
她的父親最終在她14歲時死在了一次車禍中,當她找到他的時候,黑色的烏鴉圍繞在他身邊,頭頂,跳躍著,抖動著翅膀。
隨後到來的醫生和牧師把他的死歸罪與他在戰爭時受的傷,以及片刻的精神恍惚,還有他在思念戰爭和她的母親時喝的那些酒。
他們甚至責怪天氣,但這些都不應該被譴責,都不應該。
阿德裡安娜·維萊茨知道被譴責的應該是她,因為她觸碰到了那個夢,卻隱瞞了它。
如果她告訴她的父親,或許——
阿德裡安娜·維萊茨的父親給她留下了一筆不小的財富和崇高的地位,她的姑姑還是星球總督的夫人,但她還是選擇了加入修女會,而在她也依舊隱藏著自己的想法和夢境。
在那之後,她獲得了自己在修會中的頭銜,而她也遵循著她那些黑暗的夢帶領她所去的地方。
但自從她昏迷後,她的夢境變了。
有一個人不斷的闖進她的夢境,平複她內心的不安與混亂,讓她的夢境不再黑暗。
如果一直這樣,似乎也不錯,可每次在她的夢境終末,總會有一抹淡青色將一切無情的摧毀,那個人——
“嗯?”
又一次蘇醒,她從她睡著的木椅上站起來,但是神色慌張,並開始四下摸索什麼,她的桌子上堆滿了卷軸和星圖和書本和文件夾,而周圍的地板上也一樣。
她穿著一件樸素的長袍,在她四下搜尋時長袍緊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優美的體態曲線。
這個房間裡幾乎所有地方都有些混亂,除了那放在角落裡的小床,她已經幾個星期沒有在那上麵睡過覺了。
有人調侃說,她沉睡的十年把一輩子該睡的覺都睡了,有時她也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