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單很短,上麵隻有一行字,字跡工整,簡單明了:
活雁一對。
景淵愣住了。采薇不願相信,一把搶過了禮單,上上下下看了一回,發現除了這一項,真的再沒彆的了。
景淵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了,也許是顧著陛下那邊的猜忌,有些東西不好落在紙麵上?
這個念頭一起,立時便壓抑不住。他三步並作兩步,瞬間就跨到了被紅布蓋得嚴嚴實實的箱籠之前,滿懷期望地用力一扯。
紅布輕飄飄地被揭開,其中的內容顯現出來。
那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東西,隻是一個竹編的籠子而已,裡麵躺著一對被捆了翅膀和腳的活雁,連嘴也被紅布條紮得嚴嚴實實。
景淵和采薇不甘的眼神,跟活雁滿是乞憐求活的目光對在一起,觸發出了無奈的花火。
“好歹也是個侯爵,就一對雁……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采薇大失所望,自言自語道。
“罷了,隻是納采而已。”景淵迅速調整了心態:“重頭戲在聘禮上,且莫抱怨了,以免因小失大。”
“對了,雁肉味美,今晚就燉上一隻吃了吧。”他負手回了屋。
未央宮,承明殿內。
“陛下,豐安侯不肯回去,說一定要見到您……”焦作低眉順眼地稟報道。
虞炟放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手腕,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還差一刻鐘到申時,豐安侯已在外麵候了兩個時辰了。”
“傳他進來吧。”虞炟歎氣道。
焦作應聲退下,片刻之後王泰便入了殿,一張臉上再沒了稚色,隻剩陰沉。
他行了禮,待虞炟叫起後便迫不及待地道:“陛下,請您收回成命——那虞楚已經是個廢人了,怎能與景大娘子相配?”
他的語氣急切,便難免有些禮數不周,焦作皺眉欲發聲,卻被虞炟擺手止住了。
“襄侯再如何,也是先帝血脈,更是朕的晚輩。他要是都配不上那景大娘子,那誰又配得上,難不成是表兄你嗎?”
王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乍一聽聞景大娘子被賜婚,他心中便如焚如炙,一門心思隻想著必須解除才好,至於那以後又要怎麼辦,他並沒想過。
隻是這會立在承明殿內,看見自家皇帝表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那熱得跟炭團也似的心,忽地就冷了下來。
“是臣失言了。”他躬身道:“臣對景大娘子,並無淑女之思,隻是因著先前救命之恩,這才對她的終身大事有所關注。”
“朕正是記得這一點,方才特意親自下旨,為她許下這門好親事。”虞炟淡聲道:“不然一個掖庭丞的外室女,又有何資格嫁給皇室宗親,擔起侯夫人之位?”
“是臣誤會了陛下的好意了。”王泰明白此事已無任何轉機,多言無益,便換了話題:“家母近日時常惦念陛下,還說過些時日槐花開時,要做些您愛用的槐花餅送進宮來呢!”
虞炟的麵上便帶了笑意:“舅母的槐花餅清爽可口,朕確實時常念著。”
他說著,望向自家僅剩的表兄,歎了口氣:“表兄長朕一歲,以後行事當更加周全,朕未來還多有倚仗之處,勿要令朕失望。”
他說到這裡,滿意地掃過王泰誠惶誠恐的模樣,繼續道:“朕已經為表兄擇了一門親事,是金家二房的嫡孫女,年方十二,已是溫婉可人。你回去跟舅母知會一聲,這便準備起來,旨意稍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