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孽子!竟然敢違背自己的叮囑,這般膽大妄為,莫不是要將整個家族,都拖進深淵裡不成?
若是舍了他一命就能將此事徹底擺平,霍炫必會毫不憐惜地親自下手,送他上路。
可惜這種涉及謀逆的大案,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處理不好,那就是誅連九族。
陛下這會兒還肯見他,還肯聽他辯解,便是機會。
“陛下,犬子無知,隻是被那莊氏餘孽所騙,若說勾結謀亂,他是萬萬沒有那個膽子啊!”霍炫嘶聲說道。
“當真嗎?”虞炟冷笑一聲,抬頭望向殿外。
霍炫心中一凜,回身看時,就見唐湛一身錦衣背光而來,身周似被鑲上了一層金邊,既刺眼,又耀目。
“陛下。”唐湛跪下行禮,雙手奉上了一個一尺長的烏木匣子:“這是在莊逆宅中,抄出的與烏孫的往來書信,其中涉及一樁天大密謀,因太過駭人聽聞,故臣即刻入宮,將相關物證麵呈於陛下!”
焦作走下陛階,自唐湛手中接過了那隻烏木匣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開驗了一遍,見匣中除了幾封書信並無他物,又取出懷中銀針逐一戳了戳,等待十幾息後見並無反應,方才將匣子放置於禦案之上。
霍炫的心直往下沉。旁人未必知曉先帝的死因,但眼下身在宣室殿中的幾個人,卻都是心裡如同明鏡一般。
烏孫狼子野心,陰謀毒害先帝,已經成了執政者的共識。
大國報仇,本是越快越好,但眼下主少國疑,四夷眈視,並不是發動滅國之戰的最好時機。
但他心中清楚,最遲五年之內,大豫與烏孫必有一戰。
所以這個時候,唐湛從莊氏餘孽那裡拿到的交通烏孫的書信,其中提到的所謂陰謀,最大的可能,就是涉及暗害先皇那一樁。
但若果然如此,那也是他們狼子野心,跟那孽子卻是未必相關......不對!
這一瞬間,霍炫的腦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霹靂,震得他外焦裡嫩,頭暈目眩。
烏孫遞上去的那種托名神藥的毒藥,不正是由那孽子尋巧匠打開,又親手奉到先帝手中的嗎?
難道後來先帝借銅礦一事,發作了他,也是因著這件事,隻是看在自己的顏麵之上,才留了他一命?
哎,若是早知道有這一節,便讓那孽子直接老死沮州,也比現在依然要死,還會連累家族的好!
果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完美地印證了他的猜想。
虞炟閱後大怒,將禦案上堆放的東西全數掃了下去,沾了朱砂的禦筆劃過了霍炫的臉,在上麵添了一抹赤紅如血的印記。
可他卻隻能無視上官錦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將頭深深地壓下去,一直埋到了青金色的龍紋地磚之上,拚命瑟縮著身子,表達著自己對於天子震怒的惶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