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洛千淮先前從未見過這位貴婦人,但繡在車廂側麵,以紫色為底金色勾邊的獨特徽記,洛千淮卻是見過的,就在霍瑜出行的車駕之上。
那是霍家的族徽,整體呈現正方形,中間為一隻踏火麒麟,筆畫經過了巧妙的設計,拚湊成了一個篆書的“霍”字,周邊則飾以星辰祥雲,看上去相當端雅肅穆。
所以方才這一位,就應該是霍炫的夫人,霍琇跟霍瑜的母親了吧?她這個時候來探望女兒跟外孫女,也是應有之義。
洛千淮剛要收回視線,忽見巷口再次出現了一隊黑衣黑甲的軍士,馬蹄颯踏之間,轉瞬便到了府前。
乾嘔咳嗽聲連串響起,洛千淮這才注意到,原來每名軍士的馬前,都坐著或者打橫放著一個平民打扮的男子。
軍士們整齊地翻身下馬,將他們輕鬆地提溜下去,丟到了地上。
其中多數人還好,雖然腳下虛浮,但仍然能夠勉強站立。另外還有數個人甫一落地,也顧不上這裡是相府門前,俯身就吐了個天翻地覆。
洛千淮在其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家阿舅文溥。他雖沒有失態嘔吐,但麵色蒼白眉心緊蹙,顯然這一路被人帶著快馬疾馳,並非是什麼賞心樂事。
她再往下看去,就發現這幾十個人,有不少是舊識。
他們都是五陵小有名氣的醫者,比如廣清堂的胡郎中,暉光堂的趙郎中,慶和堂的李郎中等,便是與洛千淮向來不睦的仁心堂秦桑秦郎中,也在嘔吐之後,被一位軍士攙扶著,一步一步地向相府內挪著。
洛千淮隻看了秦桑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扶著他的騎兵似乎不經意地抬眼,向著坐在禦者位子上的衛鷹望了過去,而後者左手的兩根手指,亦是幾不可察地晃動了兩下。
墨公子就在此時,冷不丁兒地開了口:“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他的話音一落,兩匹卷毛馬便邁開了步子,在相府前街上不急不徐地走著。
“不是要去救人嗎,怎麼這就離開了?”洛千淮相當不解。
“放心。”墨公子笑得一臉玩味:“不會耽誤了救人。隻是眼下,最急的人並不是我們。”
張顯秋坐在軟轎之上,心裡煩躁不已,不停地催促著抬轎的下人,讓他們快些,再快些。
好不容易進了辛大娘子的小院,她也不待軟轎停穩,便提著裙角跳了下去,並不要人通報,直接衝進了內室。
辛老夫人見到是她,拄著拐迎了上來:“親家來得正好,時間還來得及快去看看大娘子吧。”
張顯秋聞言心下一沉,根本沒有心情再跟對方客套,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榻前,然後就看到了自家外孫女青白得毫無人色的臉,以及女兒哭得腫成核桃般的眼。
“韻兒啊!”張顯秋撫上了了辛大娘子的手,隻覺觸感冰冷,不由哽咽道:“怎麼會這麼突然”
辛大娘子已經氣若遊絲,額上的冷汗一層層地冒出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霍琇定定地看了張顯秋幾眼,神情之間恍恍惚惚的,好像並不認得她一般。
辛賀作為女婿,此時連忙開口圓場:“阿琇是悲慟過度,還請嶽母大人幫著寬慰幾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