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心念微動之間,已經上前扶住了她:“娘子無須多禮。不知娘子如何稱呼,喚我到此又有何事?”
她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些,比自己先前的語音更加低沉圓潤,想來應該不會被人聽出來。
琴娘子確實覺得,眼前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不止是眼睛,還有身形,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但一時之間,又難以想得真切。
既然想不通,她便也將這念頭徹底拋到一旁,直截了當地入了主題:
“夫人可稱呼我為琴娘子。”她矜持地抬高了脖頸。
洛千淮已是想好了對皇帝身邊人的態度,嘴上自然是怎麼順耳怎麼說:
“觀琴娘子的打扮,怕是很快就要改口作琴夫人了吧?”她的笑容在刻意塗大了一圈的口脂加持之下,變得有些怪異。
但這“夫人”二字,確實成功地取悅了琴娘子。她的笑容達到了眼底,對這位知情識趣的襄侯夫人,也更多了幾分好感。
說起來,襄侯夫人與她一樣,都是出自小門小戶,自小生長於鄉野市井,所以也並不似那些高門貴女一般,對她種種鄙夷不待見。
想到此處,琴娘子對於洛千淮,已是生出了幾分真心結交之意,言語之間,也更加客氣有禮。
“夫人請坐。”她款款行至主座之上,將洛千淮讓至客位。座位上早就擺好了茶水點心,可是洛千淮卻並不敢動。
“琴夫人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了。若是有什麼臣女能夠幫得上忙之事,必當儘力。”她放低了姿態。
“夫人多慮了。”琴娘子笑著說道:“妾身不過是受人囑托,想要在此提點夫人幾句罷了。”
何人能夠支使得了陛下的枕邊人?洛千淮心中有數,態度更加謙恭:
“琴夫人但言無妨。”
“夫人本是小宦之女,長於鄉野,囿於市井,照常理來說,不過嫁入小吏商戶之家,整日為柴米油鹽而操勞。”琴娘子悠然說道。
洛千淮早有準備,立時便站起身來,向著承明殿主殿的方向深深一躬:“臣女以粗鄙之身,得以嫁入侯府高第,誥封夫人之位,皆是倚仗陛下深恩。陛下仁德似海,憐我嫁妝微薄,還特意下賜皇家禦苑以為添妝,臣女不勝感激,便是肝腦塗地亦難報陛下及夫人的大恩大德。”
琴夫人聽到這裡,笑容就變得更加燦爛:
“夫人是個明白人。而明白人向來都是有福的。”
“臣女的福氣,全都得蒙陛下與夫人所賜。”洛千淮再次向著琴娘子行了一禮,這才在她的輕笑聲中,款款坐了回去。
“夫人可知道,該如何做嗎?”琴娘子忽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臣女愚鈍,不知夫人想要臣女做的事,是否與襄侯有關?”
洛千淮當然清楚,琴娘子身後站的是誰,但天子不可與陰私之事扯上乾係,所以她刻意地避過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