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看得真切,不由微微一笑,將早就想好的借口拿出來搪塞道:
“教我才藝的師傅,乃是一位異人,當年蒙難流落鄉野,恰被我所救。因著一飯之恩,她後來便隨便教了我一些東西,然後便不知所蹤。所以王妃問其來曆,我無法明言,但若說起她的繡技,確是巧奪天工,無與倫比。”
見這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洛千淮便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了前世的蘇繡。她常住的城市本就臨近蘇州,對於蘇繡也算是相當了解,這會兒吹捧起來,自是有如天花亂墜:
“針線細密,用線一、二絲,針細如發絲。何為一絲?設現今一線為二絨,再將一絨分拆為十六股,每股便為一絲。”
“再說針法,鎖針法用得並不多,她老人家常用的是齊針、繞針、散套、虛實針、亂針、滾針、打子、搶針等十餘種針法,往往在一副作品中視情況混用。”
“設色更是精妙,每每取漸進之色,層層套繡,所用者少則百色,多者千色。山水分遠近之趣,樓閣得深邃之體。人物具瞻眺生動之情,花鳥極綽約饞唼之態,佳者較畫更勝。”
昌州王妃聽得悠然神往:“令師真乃神人也。不知夫人可存有她的一二佳作,也好讓我等俗人瞻仰研習?”
洛千淮自是拿不出的。她長歎一聲,滿麵都是惋惜之色:“師傅是悄然離開的,便是隻言片語也未留下。想來是我這弟子太過愚鈍,未習得她老人家技藝的精髓,所以令她老人家失望了吧。”
昌州王妃聞言,悵然若失。她靜坐良久,方才揮了揮手。
自有女使上前,欲撤去繡架,又有人引關沅兒退回座位。
關沅兒沒想到,本以為是後援的昌州王妃,竟然這麼快就被洛千淮三言兩語就說得偃旗息鼓,半點戰鬥力都沒發揮出來。
但人家是王妃,自是可以隨意而為,她關沅兒可受不得這等氣。
“等一下。”她出聲製止了正要搬起繡架的女使們,壓著性子擠出了笑容:
“夫人,小女對刺繡一道,實在是癡迷無比,方才聽得夫人一番言論,便似推窗見月,得知天外有天,此時實在是心癢難耐。恰此間一應材料俱全,不若便請夫人親自上陣,將那種種新奇針法向我等展示一二,也省得我等自行摸索,卻窺不到半分門路。”
洛千淮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出,當下便再次用出了拖字訣:
“關大娘子所言,本夫人也並非沒有考慮。然今日到底有王妃與世子在,本夫人領的是點評官的差使,隨便說上幾句也還罷了,若是親自下場,卻是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不若等此間事了,若是大家還有興致,再論如何?”
這種話,她方才對佟蓮娘已是說過一回。關沅兒聽在耳中,移目與佟蓮娘對視,彼此都在對方眼中,找到了那份堅持。
“既是夫人這般說,倒也不差這麼點時間。左右也隻有徐四娘子還未演示才藝了,我等便是等上一會兒,也是無妨的。”
關沅兒一邊說,一邊抬頭望向上首的虞賀,美目流轉之間,很是動人心弦。
虞賀從不會放過每一個向他示好的美貌小娘子,更何況這一位還大有可能是他未來的王妃,當下便笑著說道:
“關大娘子有此心願,侯夫人亦不曾反對,本世子自是不會拂了爾等這份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