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眼見窗外層層簷角之外,已然微露青芒,焦作方才揉了揉發酸脹澀的眼睛,起身離去。
他在宮內宮外都有住所,平素裡因為要隨時侍奉少帝,大半時間都住在後殿的配房之中。
這個點兒回來,也就是將將能睡上半個時辰,再起身拾掇一下換套衣服,就得去侍奉陛下起身了。
屋裡靜悄悄的,燭火已經滅了,但借著遠處那一絲泛青的天光,勉強可以視物。
焦作的腳步頓了一下,方才回身關上了門。
他沒有點燈,慢慢地向內中走去。目光向外間的矮榻略微掃過,卻並沒有看見侍候自己的小宦。
身為宦者令,平素的衣食起居自有彆人來打理。那小宦是他親自挑的,謹慎勤勉,絕不會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覺溜出去。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撩開了內室的簾子,就見到裡麵的那張黃花梨木的大床上,隱約地臥著一個人。
洛千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睡過去的。
係統在拋出墨公子之後,就趁著所有人都衝到前麵的功夫,繞到後殿,自窗戶跳到了這間房中,還順手打暈了一個目瞪口呆的小宦。
在這之後,係統就斷電趴了窩,將她一個人扔在了屋裡。
洛千淮已經有了經驗,每次係統上身的時間越長,她回歸後的感覺就會越疲憊。
就好比這一次,係統先是衝進了廷尉府,為墨公子治傷,又帶著人突破重圍進了宮,跟以往比起來已算是超常發揮了。
所以靈魂歸體之後,她簡直是渾身無力,就連走上幾步,腿上的肌肉都會痙攣抖動。
她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尋了綁床幔的宮絛將那小宦縛住又塞了口,推到了裝衣服的櫃子裡,又吹熄了屋中的燈燭,方才躲到了床上,膽戰心驚地聽著外麵傳來的各種聲響。
拍門聲,嗬斥聲,還有哭喊聲,由遠而近,不絕於耳。
洛千淮大概能猜得到,那是守衛宮中的金吾衛,正在宮中各處搜查刺客。
這間屋子不小,但能藏人的地方太少了。除卻那個衣櫃,就隻剩下了一張床榻。
床榻很低,下麵根本就藏不了人。洛千淮抱著身體在床上縮成一團,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時心裡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方才被係統扔出去的墨公子。
他已經傷得那麼重了,就是放著不管都堅持不了多久,何況還落入了那群如狼似虎的金吾衛手中。
按照衛蒼之前說過的,小皇帝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今夜又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皇宮之中,說不定就是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就已經被他們殺死了。
他也算是刺客之一,根本不需要經過請示,那些刀劍便可能穿透他的前胸後背。又或者,屍首分離,死無全屍。
這裡兒不是前世的影視城,金吾衛們所執的武器也不是道具,而是真正開過了刃,能殺人見血的凶器。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心中便狠狠地痛了一下,一股子難言的酸楚,猛地自四麵八方襲來,令她幾乎無法呼吸。
那般姿容絕世,皎若天上月、崖間雪的男子,也不過是一具血肉之軀,也有一天會骨肉化泥,與草木同朽。
過了今日,她應該再也看不到他,也聽不到那清越得有如金玉相擊般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