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陛下請先生您主持編修本朝國史,補全先帝生平,您又何故推辭不就?想來有您在,必能杜絕偏邪之風,確保公正無私。”
“癡兒!”那時段先生以戒尺輕輕地敲了敲他的額頭:“你可知為何朝野內外,除了那些幸臣之外,再無大儒肯於接手?為師若真敢秉公直言,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先帝雄才大略,在位期間內外賓服,難道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
“嗬嗬。有光之處必生暗影。吾之弟子,當有明辨是非之能。你且細想征和元年,戾太子之叛,可能品出什麼來?”
“戾太子係受江澄陷以巫蠱案,不得已起兵謀叛,引發征和之變,伏屍盈野。後來先帝誅殺江澄黨羽,又還錄虞楚於玉牒之中,應是已明了是非,且有悔意”
“可戾太子之惡謚,至今未改。你再猜一猜,當年之事中,有幾分是江澄自作主張,又有幾分是先帝忌憚正當壯年、羽翼豐滿的太子,有意順水推舟?”
“先生,這些話,您跟顧師兄也說過嗎?”
“沒有。”先生拍著他的肩,施施然推門而出,背影沐著天光:“你與他不一樣。而且,你與為師早年的一位弟子,緣份非淺。”
所以段先生之前說的那位弟子,真的就是眼前的襄侯,而他成為自己的姊夫隻是最近的事,可先生他為何,早在一年之前就知道了?
千般念頭在心頭翻轉,洛蕭心中已經是信了十成,但那句簡簡單單的大師兄,他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姊夫。就算您與先生有這份淵源,我也依然不能無功受?。”
“所以這不是我想給你的,而是為了安你阿姊之心。”墨公子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與顧棠將入太學,陛下擬直擢你二人為博士侍讀,輔助五經博士,教導三千博士弟子。他也就罷了,身為一門三公的顧家子弟,自是無人置疑,可你就不一樣了。”
“出身鄉野,族無仕宦之人,家無清貴之名,隻是僥幸被段先生收為弟子,便一舉登了高枝。我雖在學識和其他方麵幫不了你,但世人多以衣冠敬人,有了這間鋪子,你會輕鬆很多。”
洛千淮立在門口聽到這裡,方才緩緩邁步而入。
那一日回門,她自己都沒想著給兩個弟弟準備禮物,但墨公子卻已經備下了,不僅備了,還分外用心,方方麵麵想得比她更加周全。
“阿姊!”洛昭眼尖看到了她,已是站了起來。
“阿姊。”洛蕭也向她行禮:“適才我正”
“我都聽見了。”洛千淮從他們身前走過,笑盈盈地說道:“是你們姊夫的心意,那便放心收著,無須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