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太元六年,九月。
已是秋高氣爽之時,田間的糧食已經被收割一儘,忙碌了大半年的農人們,開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吹牛練武,水牛趴在田裡,悠閒地甩著尾巴,拍打著身上的牛虻,好一派寧靜安逸的景象。
劉裕一身短衣,背著包裹,裡麵是幾件換洗的衣服,他的腰上纏著一個小布囊,裡麵裝著一百五十錢,這是他去廣陵的盤纏,今天一大早,他辭彆了母親與兩個弟弟,即將奔向未知的前方,而現在的他,站在七裡村前的一處小崗之上,回首故鄉,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一聲叫喚把劉裕的思路拉回了現實:“寄奴,等等我。”
劉裕不滿地勾了勾嘴角,看著滿身肥膘都在隨著奔跑而發抖,上氣不接下氣的劉穆之,沒好氣地說道:“死胖子,熟歸熟,我可醜話說到前麵,要是從軍之後你再天天寄奴寄奴地叫,我就…………”
劉穆之哈哈一笑:“你就怎麼樣打我嗎寄奴啊,你可是大丈夫,說話要算話哦,你說我可以這樣叫你的。”
劉裕歎了口氣,恨恨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奶奶的,怎麼以前就說了這話呢好吧,這下子我這個外號可要流傳出去了,連傖子,外鄉人都要知道啦。”
劉穆之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這個外號沒啥不好。寄奴寄奴,也許另有一層意思呢。”
劉裕心中一動:“此話怎講”
劉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個寄,可以是寓居於人家的意思,也可以是英雄好漢暫時棲身的意思,寄人籬下也是寄,但隻是大丈夫暫時不得誌而已。當年漢高曾經不過為一亭長,韓信更是有胯下之辱,這都是他們發跡前的蜇伏而已,就是那石趙皇帝石勒,不也曾經做過奴隸嗎與他們相比,你可算幸運的了。”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這個寄奴,就象盤龍一樣,隻是暫時潛伏,一有機會,就可以一飛衝天嗎”
劉穆之笑道:“正是如此啊。我們這京口啊,可真的是英雄輩出,有你這個寄奴,還有一個盤龍呢!”
劉裕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卻聽到另一邊傳來了一陣笑聲:“哎呀,可算讓我們趕上了,劉大哥,你還沒渡江啊。”
劉裕微微一笑,看向了南邊的方向,官道之上,檀憑之和魏詠之,還有魏詠之的弟弟魏順之,這三人都是一身勁裝,手提齊眉棍,背上背著弓箭,結伴而行,他們今天沒有穿天師道的弟子服,一身的衣服洗的乾乾淨淨,雖然打了幾個補丁,但看起來神清氣爽,任誰見了,也要說一聲英雄好漢。
劉裕笑道:“要跟母親辭行,所以晚了一點,怎麼,你們不去渡口,還要來這裡繞一圈嗎”
他看了一眼三人,勾了勾嘴角:“孟兄弟呢,他不是說也要從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