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廣陵城郊,一處無名小丘。
劉裕與劉穆之並肩而立,看著正在下沉的日頭,二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各懷心事。
自從劉穆之在帥府開導眾人之後,已是下午申時,劉毅的心情還是不太好,先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何無忌緊跟著他,估計是到哪個小酒館借酒澆愁去,而其他的眾人,也各自解散,兩三人一組地在城中閒逛,畢竟明天就要大軍開拔了,這一次的出征,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喝酒,狎妓,樗蒲,這些軍漢們也需要抓緊最後的這點時間徹底地放鬆一下自己。
而劉裕則是和劉穆之一起散步而出,這一路之上二人都不言不語,直到這裡,確定四下無人,劉裕知道,胖子今天對自己有話說。
果然,劉穆之輕輕地歎了口氣:“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也應該在出擊的路上了,寄奴,你在老虎部隊,我在中軍,隻怕咱們難有機會再見了,所以,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
劉裕勾了勾嘴角:“有這個必要嗎我們昨天才說過。你對謝家難道又有什麼新的認識了”
劉穆之搖了搖頭:“我今天說的不是謝家和玄帥,而是劉毅和彆的世家。”
劉裕的眉頭一皺:“願聞其詳。”
劉穆之正色道:“先說彆的世家吧,情況你也看到了,謝家和王家的翻臉成仇已經不可避免,從京口刁氏兄弟開始,不,應該說是從聖上想要親政,收回權力開始,這個衝突就存在了。會稽王要利用王家來對付謝家,而王家也希望在這個過程中把謝家手中的大權拿回來。這是兩邊相爭的核心。”
劉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家有這個能力嗎一無人才二無為國分憂的心思,我想就是聖上也不至於為了取回權力而看著國家垮掉吧,尤其是在這個大敵當前的時候。”
劉穆之歎了口氣:“王家比你想象的要聰明,你當那王忱真的是貴族習氣才會發作嗎其實他也看出謝家的用意了,所以當眾揭穿而已。”
劉裕的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王忱就是要把謝家想要在軍中建立勢力,把北府兵作為自己家族私兵的這個打算公之於世”
劉穆之點了點頭:“那王忱還是很有才的,他在烏衣之會上這樣發難,其實就是逼著謝家表態,是要繼續保持自己的世家身份,跟這些高門貴族為伍,還是想另起爐灶,扶持你我這樣的低等士人出頭。其實這話已經點醒了不少世家,他們意識到,王家才是跟他們站在一起的高門家族,而謝家,已經有意從低等士人中挑選你這樣的人來上升為新的世家了。這是他們不能忍的。”
劉裕的臉色一變:“這麼說,謝家現在麵臨很大的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