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腿一夾戰馬之腹,飛奔而出,大吼道:“宜都王慕容鳳在此,怪物拿命來!”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滿營的火光映著她的臉,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二話不說,轉身上馬,向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震天的殺聲與啃咬之聲在她身後越來越遠,越來越響!
一個時辰後,四更,滹沱河邊,柏肆。
拓跋珪胯下的戰馬一聲長嘶,馬失前蹄,撲倒於地,馬上的拓跋珪淩空而起,在馬背上一踩,可是這姿勢已經遠遠不如平日裡的瀟灑自如,甚至在他落地的那一下,赤著的雙腳踩著河邊尖銳的鵝卵石,把腳上的皮膚劃出了十餘條血口子,淋漓的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腳麵,流得周圍尺餘範圍內,到處都是。
身後的安同連忙頓馬下鞍,連同著跟在後麵的二十餘名親衛,這些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這會兒一個個汗透重甲,失魂落魄,安同撕下了自己腰間的一塊氈皮,蹲下身子,給拓跋珪包紮起腳上的傷口,而披頭散發的拓跋珪怔怔地盯著在一邊四蹄掙紮著,口吐白沫的戰馬,喃喃道:“追風,你從牛川跟我跟到今天,難道,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了嗎”
安同咬了咬牙,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一邊說道:“陛下,一時的挫折不代表什麼,起碼,起碼我們逃出來了,隻要活著,就有機會,長生人的藥力不會太持久,我們一定可以…………”
拓跋珪突然回過了神,厲聲道:“接應的兵馬在哪裡爾朱羽健在哪裡於粟單在哪裡”
一道火光從遠處的河彎那裡騰起,緊接著,是長龍也似的戰馬,向著這裡疾馳而來,安同的臉色大變,連忙道:“陛下,你快走,我在這裡抵擋。”
拓跋珪的嘴角勾了勾,一把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安同,伏身於地,側著耳朵,聽著震動,他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了喜色,從地上一躍而起,又看著那火把上方,一條黑氣,笑道:“無妨,是我們的兵馬,於栗單,他們於部落的戰馬,蹄鐵都與彆部不同,是我去年特賜給他們的,不會有錯!”
安同的神色稍緩,仍然說道:“陛下,這時候我們剛剛逃出來,於栗單是於部大人,並非拓跋氏的近親族人,平時也許會忠於您,可是這個時候…………”
拓跋珪冷冷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安同的話:“安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這個時候,作為君王,是萬萬不能避開彆人的,草原之上,以力為王,如果你連自己的部下都不敢麵對,怕他們趁亂反叛,那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大營有難,於部是第一支前來救援的兵馬,這說明他們的忠誠,超過了彆的部落,於栗單勇冠三軍,但不至於蠢到以為在這個時候,殺了我他就可以自立為王了,我相信,他來這裡,不是為了殺我,而是要搶這勤王之功!”
安同的訝色仍然寫在臉上,卻隻見拓跋珪轉過了身,騎上了他的坐騎,直接向著那條長龍也似的騎隊奔去,他歎了口氣,騎上了一名士兵跳下後的坐騎,一揮手,帶著其餘的護衛們,緊隨在拓跋珪之後而去,奔出裡餘,隻見拓跋珪一人立於前方,而對麵幾百名騎兵,人人手持兩枝火把,迎麵而至,為首一員壯如熊羆也似的大將,全身重甲,手持黑槊,正是草原上著名的勇士,有黑槊將軍之稱的於栗單。
拓跋珪看著於粟單,麵無表情,身不著甲,就這樣遠遠地喝道:“於將軍,你辛苦了。”
於栗單眼大了眼睛,一聲“籲”,收住了疾馳的奔馬,他親手打起了火把,照向了麵前十餘步處的拓跋珪,連忙滾鞍下馬,納頭就磕:“末將於栗單,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跟著他的動作,這幾百名先頭騎兵全都滾鞍下馬,跪伏於地,山呼萬歲。
拓跋珪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帝王霸主氣度,儘顯無餘:“於將軍,你是第一個來救朕的,你的忠心,朕很感動,賊人狡詐,內外勾結,在朕的大營之中趁夜用藥物控製民夫,變成可怕的藥人,朕一時出奔,就是要集結各路兵馬反擊,爾等不必急於前往大營,那些藥人的藥力一過,即不足為慮,現在正是黑夜,我軍的兵馬與敵軍混雜在一起,最好不要過去誤傷,我們隻需在此收拾兵力,集結其他勤王諸軍來會,即可反擊。”
於栗單抬起了頭,沉聲道:“陛下,末將這於部的五千勇士,都是跟隨末將從漠北一路殺到河北的精銳戰士,雖然裝備不及陛下的本部禁軍,但末將敢說,仍然是天下一流的馬上精兵,現在他們都是陛下的戰士,陛下可以直接對他們下任何命令,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拓跋珪笑著跳下了馬,走到了於栗單的麵前,扶起了這條巨漢:“於將軍,這回你的忠勇,朕會永遠記得的,現在,讓軍士們在前方列陣,騎士下馬列柵立盾,以防敵軍騎兵的追擊。”
於栗單訝道:“敵軍還有騎兵不是隻有那些什麼吃了藥的怪物嗎”
拓跋珪冷笑道:“賊人這回設了連環殺著,先是讓盧溥詐降,騙取了朕的信任,再讓盧溥部下的運糧民夫服藥成為怪物,在大營中作亂,他們的殺招絕不會止有這些,一定還會安排騎兵出擊追殺朕,現在朕逃了出來,但不排除仍然有有力的賊騎來襲,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裡牢牢地守住,於將軍,現在去放狼煙,安大人會告訴你如何施放的,要附近我軍的所有軍隊,全部前來接應。”
安同搖了搖頭:“陛下,這時候放狼煙,不僅我軍,敵軍也會來襲,現在這個情況,隻怕是…………”
拓跋珪哈哈一笑:“朕要的就是這樣,慕容寶趁著這次的機會,一定會傾中山城的兵馬來犯,而北邊的賀蘭部叛軍和慕容麟,也會過來,他們如果是想搶攻朕,就一定會路過大營,那裡還有上萬敵我不分的藥人怪物,足夠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等他們打得精疲力儘了,我軍的各路兵馬齊集,就可以反過來,把燕國的這些野戰精兵,一戰儘滅!”
說到這裡,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朕要讓這柏肆,和參合陂一樣,成為燕國的惡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