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愉的心,頓時從雲端跌進了萬丈深淵裡,整個人也幾乎是瞬間石化了,端著酒杯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著,手也微微地發著抖,一邊的庾悅眉頭皺了皺,開口道:“劉長史,王公子他早就和那桓玄之女離婚了,人也一早就送回了江陵,您可能對王將軍有什麼誤會。”
劉穆之微微一笑:“庾內史,這些情況,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不過桓玄畢竟對王將軍有不殺之恩,又曾經跟王將軍有兒女親家,我們人生在世,要講知恩圖報,就象曾經桓玄有恩的卞範之,曹靖之這些人,也要為他的這個政權殉節。還有殷太守,也曾經是桓玄的紅人哪,殷公,你說是不是呢”
坐在靠門位置,早已經在瑟瑟發抖的殷仲文連忙跪了下來,直接拱手討饒道:“罪臣一時糊塗,助桓為虐,現在幡然醒悟,棄暗投明,還請劉長史明鑒。”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殷太守,你是當今的文壇領袖,天下名士,不管是大晉朝廷還是偽楚政權,當年都要延攬你,重用你,你也沒什麼選擇。賊人一時得勢之時,現在所有在座的諸公,都不得不委身事敵,一旦有了機會,那就討賊反正,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現在能在這裡高歌置酒,而卞範之,曹靖之這些一心跟著桓玄的人,隻能懸首大航的原因。所以人生在世,要有一顆忠義之心,要知道大節所在,跟對人,站穩腳跟,如此方可富貴常在,福及子孫。王將軍,殷太守,你們說是不是呢”
王愉和殷仲文早就嚇得汗流頰背,這會兒連忙拱手行禮道:“劉長史的教誨,敢不從命!”
劉穆之微微一笑:“我劉穆之出身山野,起於布衣,哪敢指教各位高門貴人呢,隻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了。大晉複國不易,前麵這麼多年,各種內亂不斷,讓天下蒼生塗炭,現在內有叛賊割據州郡,桓氏餘黨也沒有徹底消滅,外有秦,魏,燕這三股胡虜勢力意圖進犯,大業尚未成功,諸公還得努力啊。”
所有的在場賓客齊齊行禮,異口同聲道:“劉長史教誨,我等謹記。”
劉穆之微微一笑,轉而看向了院中,對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說道:“陶公,既然來了,何不通報一聲呢,今天你才應該是大功臣和主角啊。”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劉穆之看向的方向,隻見一張大桌上,緩緩地站起了一個中等身材的黑瘦漢子,全場的世家子弟,很少有認識陶淵明的,因為他成名在荊楚一帶,桓楚朝時也沒有什麼公開的官職,不少人開始議起來:“這人是誰啊,劉長史對其如此看重”
“陶公,陶公這個,好像世家子弟中沒有姓陶的吧。”
“我大晉就沒有姓陶的世家,開國時的荊州刺史陶侃倒是,隻不過…………”
“哎呀,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荊州名士,桃花源記的作者陶潛陶淵明”
在周圍的一片議論聲中,陶淵明神色從容,對著劉穆之一拱手:“荊州陶潛,見過劉長史。”
庾悅冷冷地說道:“陶公是荊州名士,雖然大名如雷貫耳,文才傳遍天下,但很少有人一睹陶公真顏,不知今天是哪陣風,能把您從荊州吹到這裡呢還是陶公現在也有意出山,為朝廷效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