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緊緊地咬著牙,仍然是雪花長刀對著黑袍,甚至不顧那些仍然在身邊飛來飛去的弓箭,沉聲道:“你應該知道,現在沒有可以製約我的把柄了,黑袍,現在是我跟你算新賬舊賬,算國仇家恨的時候!”
黑袍淡然道:“是該跟我算算,但不是現在,而是明天,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萬年太平計劃就會實現,一切我們的夢想都會實現,我們所有的奮鬥,和犧牲,都會有回報,而那時候,你想取我的性命,就悉聽遵便,我絕不會反抗。”
明月飛蠱的眉頭微微一皺,看著黑袍:“你這是認真的”
黑袍點了點頭:“我跟你們的承諾,都是真心話,放心,讓你修仙破體的辦法,我會在萬年太平之後第一時間就告訴你,安排好了一切,才是解決我和我的好妹妹的恩怨之時。”
慕容蘭冷笑道:“你以為你能贏彆做夢了,慕容鎮都失敗了,俱裝甲騎也戰敗了,西城城破,這裡也馬上就要失守,你拿什麼去贏!”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我的好妹妹,你難道不知道,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嗎”
慕容蘭的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的刀卻是在微微地晃動,顯然,這反映了她現在的內心狀況,讓一向穩定沉著,處變不驚的她,也有些猶豫與動心了。
黑袍輕輕地歎了口氣,伸出了有力的大手,自從返老還童以來,他那枯瘦乾癟的身形,已經恢複成了壯年時的虎背熊腰,以至於大多數人開始根本不敢相信這個鐵塔般的巨漢是他們的國師,若不是慕容蘭和賀蘭盧等人主動相認,恐怕現在的大多數將士們,也不會相信呢。
就象這隻有力的大手,輕輕地撥開了慕容蘭的雪花長刀刀尖,他平靜地說道:“阿蘭,彆這樣,當年在棘城時,就是如此,看似我們矢儘援絕,敵軍甚至已經攻上城牆,但勝負的逆轉,就是一瞬間的事,石虎的十萬大軍滅不了我們兩千慕容氏的兵馬,今天劉裕同樣滅不了,因為,我們慕容氏的大燕,有天地之力的相助,而這天地之力,就在那裡…………”
他說著,眼中冷芒一閃,直指向了鬼牆的方向,眼睛突然變得一片碧綠,似乎是鬼火的綠焰在他的眼中燃燒,充滿了死亡與腐朽的氣息,而他的嘴裡吐出了一句話:“慕容垂胡,阿克巴!”
廣固,南城,鬼牆。
段宏喘著粗氣,親自背著一具給咬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從城牆下跑了回來,三個護衛在他的身後,不停地揮舞著盾牌,幾根羽箭,就落在他的腳邊不到半尺的地方,濺起的小石子砸在他的腳麵上,甚至可以看到那鞋麵上騰起的淡淡煙塵,似乎隻要再偏個兩三寸,那箭枝就能穿透段宏的腿腳了。
王鎮惡的聲音在前方十步的地方響起,這一片已經堆積了幾百具這樣血肉模糊,給生生咬死的晉軍屍體,他歎了口氣,看著段宏把背上的這具屍體給輕輕放下,然後摘走這屍體脖子上掛著的軍牌,看著上麵的幾個字,輕輕地念道:“劉大柱,琅玡郡八達鄉黃汪村人,年二十四。”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變得哽咽,伸出手,輕輕地抹上了劉大柱那不願閉上的眼睛,拿出一塊汗巾,輕輕地擦拭著他身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幾個血洞,喃喃道:“大柱兄弟,我們入民夫隊時,曾經相約一起奮鬥,立功建業,共取富貴,可沒想到,你卻給這些不人不鬼的妖物所害,你放心,隻要我段宏有一口氣在,一定會幫你照顧好你的媳婦和兩個小子,有我的一份軍餉,絕不會讓你家人挨餓。”
說到這裡,他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抽出身邊同伴的腰刀,奔出二十多步外,對著給堆成一片,焦糊一片的那些長生人的屍體,就是一陣猛砍亂劈,黑色的,腥臭的汁液四濺,染得他的這把鋼刀之上,到處都是,麵他的咆哮聲則在四處回蕩著:“你們這些怪物,妖魔,起來啊,再來打啊,老子要再殺你們一次,殺到你們再也不成形狀!”
他這樣猛砍了三十多刀,一邊砍一邊哭,每砍一刀,都呼喚著一個名字,那些名字的主人,已經跟劉大柱一樣,靜靜地在邊上按順序躺成一行了。隻是,他們再也不可能起身了,所有人的名牌,都掛在段宏的腰間,前後滿滿,隨著他的動作,在輕輕地晃動著。
王鎮惡的眼中也泛起了淚光,歎了口氣:“彆這樣,阿宏,你現在已經給阿壽哥提拔為副軍主了,要有軍校的威儀!”
段宏咬著牙,大聲道:“我這個副軍主,是兄弟們拿命掩護我換來的,雖然他們都是民夫輔兵,但他們麵對這些怪物,卻都是有非凡的勇氣,沒有逃跑,沒有放棄,全都戰鬥到了最後,而我,不配當這個副軍主!因為我在他們麵前自己跑了。”
王鎮惡搖了搖頭:“戰場之上,互有進退,情況不利時的撤退,不是膽小懦弱,而是終將再次戰鬥,隻有活著,才能報仇,要是你當時跟劉大柱他們一起戰死了,那誰來給你報仇呢!”
段宏抹了抹眼淚,點頭道:“還是鎮惡哥你說得對,說得好。我不能死,我得活著,我得立功,這麼多兄弟,我以後都要照顧他們的家人,我欠他們每個人一條命,以後隻有做我能做的事來償還了!”
“鎮惡哥,現在我們已經把屍體都搬得差不多了,前方的戰場已經清理了出來,接下來,讓我們衝擊那些夾壁牆洞吧,隻要用衝車去撞,一定可以撞開這些破洞,到時候我們直接殺進去,必可破了這些城牆!”
王鎮惡滿意地點了點頭,跳下馬,上前拍著段宏的肩膀:“這是我們給兄弟們報仇的好機會,也是我們建功立業的絕好機會,你現在馬上組織人馬,穿上重甲,劉鐘帶著援軍民夫來了,隻要等他們一破牆洞,我們就…………”
王鎮惡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因為他發現,躺在一邊那劉大柱的手,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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