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悅壽的話音未落,隻聽到“嗖”的一聲,破空之聲勁烈,而強烈的撕破空氣的那種感覺,讓悅壽幾乎是本能地一低頭,一矮身,伏在了馬背之上,他隻感覺到腦門上的天空,仿佛是打開了一扇門,讓他的頭盔頓時就飛上了去,係在下巴上的繩帶給生生拉扯斷的那一下,幾乎要把他勒得室息,而頭盔飛出去的速度,讓他的一頭辮發頓時散落開來,變成了一片亂發,披散在腦門四周。
不用看,悅壽也知道,這一箭來得是如此地迅猛,必是猛士所發,他的臉色一變,眼角的餘光掃向了來箭的方向,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英武少年,手持四石多的大弓,正在策馬馳騁,而手中的兩股獸筋所絞合而成的弓弦,還在晃動呢。
悅壽看清楚了來人,怒不可遏,翻身坐起,直指這個五六十步外的來將,大罵道:“段宏,你這個無恥叛徒,竟然敢射我!”
段宏哈哈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弓,對著悅壽說道:“這不是悅尚書,悅大人嗎怎麼,平時趾高氣揚,高高在上,這會兒也得親冒矢石,衝鋒在前嗎”
悅壽咬著牙:“段宏,你是鮮卑人,為何會投降晉軍,來屠殺你的同胞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段宏厲聲道:“住口,你們這些狗賊,我段氏一族對慕容氏忠心耿耿,一路相隨,他們慕容氏內部爭權奪位,卻殘殺我大哥,害我有國難投,有家難回。姓悅的,你彆以為你悅氏就有多安全,有黑袍這個喪心病狗的惡魔在,你們早晚也是我段家的結局,現在棄暗投明,還來得及!”
悅壽狠狠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罵道:“無恥叛徒,自己叛國投敵,還想要拉人下水,我悅氏一族世受大燕恩惠,與國共存亡,不是你這幾句就能動搖的,有種的,過來與我大戰,用手中的家夥說話!”
段宏冷笑道:“你以為,靠你這點殘兵敗將,加上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就能扭轉戰局了嗎告訴你,你和你的部下也不過是黑袍放出來送死的可憐蟲而已,就是要你們吸引我們的兵力罷了,至於你們的死活,黑袍根本不會…………”
他的話音未落,隻見城牆之上,一陣黑壓壓的箭雨襲來,不知何時,上千弓箭手已經爬上了城頭,而在城牆之後,一陣陣的投石出是洶湧而至,雖然段宏等人離城較遠,但是靠在城牆百步之內,還在與敵軍步騎和長生怪物們廝殺著的晉軍軍士,卻是紛紛中箭倒地,本來有合圍兩翼趨勢的步兵,隨著這陣子箭石混合打擊,也隻能紛紛後退了。
悅壽咬了咬牙,也不去理會段宏,一拉馬韁,向著另一個方向就狂奔而去,煙塵四起,鐵蹄聲聲,兩百多名綠甲鐵騎,如同一片浪濤,隨之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段宏的眉頭一皺,正要率部追殺,隻聽到身後傳來劉敬宣的聲音:“阿宏兄弟,不要輕易出動!”
段宏轉過頭,看著劉敬宣,笑道:“阿壽哥,你回來了呀,可把我想死了,剛才那陣敵軍突然衝出來,我就在想,要是你在,那管教他們出不了城呢。”
劉敬宣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四周,說道:“鎮惡去哪裡了”
段宏一指投石車的方向,說道:“鎮惡去指揮後麵的投石車和弓箭手了,在敵軍騎兵出來的時候,他就說,這些正麵敵軍的衝擊,不足為慮,反而是天空中的敵軍,趁著我們和敵軍出城步騎混戰,越來越接近中軍帥台了。黑袍有可能就在某個孔明燈內,而他用來突擊大帥的,絕不會是這些普通的長生怪物,我們還是得儘量把空中的這些孔明燈給打下來。”
說到這裡,段宏一指城牆那裡,不斷地給轟擊的城牆,以及雨點般的落石,說道:“城中敵軍的攻擊,靠我們的投石車就可以阻止,鎮惡也說過,如果打退了敵軍騎兵和長生怪物的攻擊,就迅速地用騎兵回援。還說要是我碰到你,就讓你趕快回去。”
劉敬宣滿意地點了點頭:“鎮惡這小子,果然是有大將之才,在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地判斷形勢,不在我們這些老家夥之下,好,就按這樣來,阿宏,你帶三百騎兵,咬住悅壽,彆讓他迂回側翼突擊我們,我跟辟閭道秀也說過,他靠近城牆隻是佯攻,不求一次就破城。”
段宏笑道:“是的,隻要能把敵軍出城的反擊給打退,這戰我們就是穩贏不輸之局,我看城門那裡,鐵牛哥也算是穩住陣腳了,隻要這破牆和城門兩處守住,敵軍就沒有後援,隻靠那兩百多個孔明燈,也掀不起什麼浪吧。”
劉敬宣勾了勾嘴角:“還沒戰到最後,不可大意,王鎮惡現在那裡有三千弓箭手,五百甲士,還有四十輛投石車,如果給敵軍有力的步騎接近,那是萬萬不能抵抗的,你一定要留意四周敵軍的動向,千萬不能讓敵軍的步騎殺到鎮惡的身邊!”
段宏睜大了眼睛:“敵軍不可能一下子有這麼多步騎近身吧,就是這悅壽!”
他說著,一指本方的盾陣之前,三百多人馬的屍體,遍布在從城牆到盾陣前的這幾百步距離之中,卻是沒有一騎可以突進到三十步內。
段宏說道:“如果連俱裝甲騎都無法衝近我們的防線,那其他人…………”
劉敬宣突然臉色一變,他看著本方的陣線,沉聲道:“不好,現在我們的步兵和後麵的弓箭手有點脫節,隔了三四百步之遠,而且重裝步兵列陣在對付敵軍騎兵,那後麵這段…………”
他的話音未落,隻聽到頭頂處傳來一陣冷笑聲:“劉敬宣,不要以為你贏了,嘗嘗我的大力金剛!”
隻見二十多個剛剛飄過去的孔明燈,瞬間落了下來,在這急速墜落的過程中,可以看到有二十多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從孔明燈下的吊籃之中迅速地脫落,十餘桶黑漆麻烏的東西,從空中墜落,在半空中解體,百餘步內,密集列陣著的幾百名晉軍甲士,都給淋了個通透,而緊跟著這些黑色液體下落的,則是六七根火把,伴隨著劉敬宣絕望的慘叫:“快散開,黑色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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