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藝和霍岩神情專注地看著肖醫生,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估計是兩個人的表情都太認真,太充滿期待了,肖醫生看看他們兩個,立刻露出了苦笑。
“你們是不是還期待著有什麼稍微讓人能樂觀一點,鬆一口氣的後續呢”他猜出了兩個人的心思,又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實際情況比你們期待的還要更加讓人唏噓。
我打電話聯係上了常榮的兒子,他兒子告訴我,就在我打電話過去的前一個月時間,常榮已經去世了。
我當時聽了也是吃了一驚,趕緊問是怎麼回事,他說他父親出院回家之後,身體狀況就一天不如一天,每況愈下,在去世之前好長一段時間裡,人其實都已經沒有什麼意識了。
我問他為什麼狀況這麼不好,不送到醫院接受治療,還是說他們家信不過我們醫院,後來選擇了彆的醫院。
患者的兒子說,沒有再去過醫院,一直都是在家裡麵靜養的,他母親說,患者都已經傷得那麼嚴重了,還能活多久根本就不好說。
但是家裡其他人以後還要繼續活很久,總不能為了一個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的人,直接就把家裡頭好端端的人都給拖垮了,斷了活路。”
“所以也就是說,常榮在出院之後,實際上是沒有再得到任何治療,等於已經被家屬放棄了,隻不過是他的身體素質,或者說還有一些求生欲,才讓他支撐了半年左右。”寧書藝幫肖醫生總結了一下。
肖醫生歎了一口氣:“是啊,這回你們大概能知道,我為什麼會隔了這麼多年,還會對這個患者那麼印象深刻了吧!
說實話,我們這一行,不敢說見慣生死,至少也是不會太大驚小怪的。
我們也經常能夠看到比較殘酷的那一麵,隻不過這個常榮,他的家屬實在是太奇葩了,彆人好歹也要先儘力去挽救自己親人的生命,實在是經濟條件不允許了,最後忍痛放棄的過程也是相當糾結掙紮。
像她這樣,從一開始就果斷放棄,一點不拖泥帶水,並且出院之後就真的是對患者本人完全放棄治療的,我還是頭一回遇到。
因為他們家,我也算是開了眼,這人要是自私自利起來,竟然可以達到這樣的一種程度!”
寧書藝聽肖醫生講述的這些,內心的感受也是十分複雜,她之前在案發現場附近打聽的時候,大部分鄰居說起鄧慶蓉母子兩個的時候,都是對他們稱讚有加,說他們兩個母慈子孝。
並且因為人際關係比較單純,幾乎讓人很難相信有什麼人竟然會對這麼老實巴交的母子二人下手。
雖然說那個帶孩子的年輕媽媽說了一些不那麼正麵的例子,但歸根結底主要還是體現在一個陳舊觀念的問題上,不可取,卻也尚不足以上升到人品這個層麵上。
現在肖醫生的這一番話,那可就完完全全是另外的一個性質了。
常榮生前工作的工廠,因為常榮受傷,支付了五十萬賠償金,這筆錢是有跡可循的,從車間主任孫萬口中,當年鄧慶蓉是如何做出選擇,五十萬元錢意味著什麼,也都得到了確認。
一個女人,能夠在與自己共度半生的丈夫出事之後,第一時間不傷心不難過,非常冷靜有戰術地與廠子方麵討價還價索要賠償。
在賠償到手之後沒有更是連有點猶豫都沒有就對重傷的丈夫放棄治療,一分錢都不肯用在丈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