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這三人,一個老頭背著手,不急不慢地走著,他左右還有兩個中年男子,手裡都提著東西。
這時,蔣金友想喊他們給自己讓路,可還沒等他喊出聲,就被張援民給攔住了。
“快停下,快停下。”不僅如此,張援民還讓他停下爬犁。
“咋啦?”
張援民也不說話,伸手幫蔣金友勒馬。
“籲!”雖然不知道張援民為何如此,但蔣金友還是勒馬停住了爬犁。
爬犁一停,張援民立馬就從爬犁上下來,他不認識那個老頭,也不認得那個跛腳中年人,但他卻認得另一個人正是他們永安屯的屯長趙國峰。
三人都聽見了馬蹄聲和喊馬的號子,趙國峰轉身見是張援民,不禁微微一怔,但並未在意,反而是那老頭子,一眼就看到了爬犁上的四隻大熊掌。
“呀,打著黑瞎子了,這是個炮手啊!”老頭子向張援民看了一眼,對身旁跛腳男人說道。
但見跛腳男人沒理他,老頭子竟然向張援民走來,口中說著:“這熊瞎子是你打的呀。”
“嗯呐。”張援民應了一聲,然後指著爬犁上的熊掌,對老頭說道:“今天擱山裡攮死隻黑瞎子,這不掌都在這兒呢麼?”
“攮死?”老頭聞言,麵露驚訝道:“黑瞎子還能攮死呢?”
“能啊?”張援民道:“我也不會打槍,拿刀就直接給他攮死了。”
老頭一聽更是驚訝了,但一旁趙國峰笑道:“陶大爺,你可彆聽他吹,他那兩下子”說道此處,趙國峰連連搖頭。
這老頭不是彆人,正是趙軍曾在山上遇到的老陶頭陶福林。而跟在他身旁提著禮品的跛腳男人,是他的大兒子陶大寶,也正是吳峰口中的永安大隊治保主任兼民兵排長。
話說這陶大寶二十歲當兵,屢立戰功,更是在1980年的一場戰役中負傷,光榮退役。
在他當兵那二十多年裡,陶福林一直都是是由二兒子陶小寶贍養,但絕不能否認的是,陶大寶確實是一個孝子。
那天趙軍把老陶頭上山打野豬的事,告訴給了吳峰,吳峰送老頭回家的時候,正是這一家人急得火上房的關頭。找了一天沒找到自己爹的陶小寶,更是埋怨自己媳婦兒,而陶小寶的媳婦也是個孝順的,連擔心帶自責地一直在哭。
直到吳峰把陶福林給送回來了,陶家人這才轉憂為喜,對吳峰更是千恩萬謝,但吳峰卻說,他們真正應該感謝的人是趙軍。
然後,吳峰就把自己從趙軍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告訴給了陶家人。
一聽老陶頭子一天沒著家,是上山打野豬去了,這一家人是又驚又怕呀。
想這老頭都這麼大歲數了,要是讓野豬給撅一下、挑一下,那還能有命在麼?
等吳峰走後,陶大寶向老陶頭追問經過,等從老頭口中聽完添油加醋的故事以後,經陶大寶分析,那吳峰口中的趙軍,的確稱得上是這老頭子的救命恩人。
於是,陶大寶第二天又找到吳峰,一問就知趙軍家住永安屯。
按著陶大寶的意思,第二天他兄弟倆就帶禮品登門道謝,可老頭子非嚷著要一起來。但他腳在山上崴了一下,早晨起來腳就腫了,就隻能等他腳脖子消腫,這才過來。
吳峰隻知趙軍家住永安屯,卻不知道具體地址,但這難不住陶大寶,他來了就奔趙國峰家。
他跟趙國峰,一個是大隊領導,一個是屯長,倆人是前年在鎮裡開會時候認識的。
趙國峰聽完事情原委,便親自帶著陶家父子過來,可沒想到的是,就在離趙軍家不遠的地方,碰到了拉黑熊的張援民。
老陶頭子一聽,這是能刀攮黑熊的強人,頓時就兩眼冒光。
可彆人不知道這張援民,他趙國峰還能不知?
不說彆的,就說剛過完元宵節那次,要不是他趙國峰跟徐長林倆人忽悠秦強、張來寶拿槍、帶狗去救,他張援民怕是早就讓熊霸給踢蹬了。
張援民也知道不能再在趙國峰麵前吹牛了,要不然趙國峰容易把他的事順嘴禿嚕出來,於是嘿嘿一笑,便不再多言。
但蔣金友不知道啊,這廝不但心直口快,而且心眼還好使,不願意讓自己的工友被人小瞧,便一臉正色地對趙國峰說:“這大黑瞎子真是老張攮死的,咵咵幾刀就給整死了。”
蔣金友生的濃眉大眼,一臉忠厚老實,他說出來的話,讓人感覺可信。
聽他如此一說,趙國峰等三人瞬間將目光投向了張援民,特彆是那老陶頭子,在看向張援民的目光中,更甚帶著絲絲異彩。
但看張援民這身材個頭,要不是練過,應該沒這兩下子啊。
陶福林兩步來在張援民身前,問道:“你是不是也當過兵啥的?”
“沒有,那沒有。”張援民嗬嗬笑著說:“早十來年,是想當兵來著,但老爹身體不好,在家伺候老人了。”
“哎,孝子啊。”陶福林看著張援民,讚歎不已,然後更是鼓勵張援民,“你有這身手,可是了不得,有機會好好練練槍,打圍啥的更順手。”
說到此處,陶福林看了一眼身旁的陶大寶,才又對張援民說:“你要是整不著槍,你就來永興大隊找我,咱倆一塊上山,連學槍帶打獵。”
老陶頭子這一句話,可是把陶大寶給嚇壞了。他爹這幾年就愛打獵,但也就打一些兔子、鬆鼠、沙半雞,還真沒照量過野豬這種大貨。
而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讓陶大寶很害怕了,今天聽他老人家這意思,怕是要向著黑瞎子使勁兒啊。
陶大寶可是知道,那玩意兒絕非野豬能比的。
但有時,就是你怕什麼,便來什麼。
雖然張援民有點虎,但這把年紀的老頭,他是不敢往山裡帶的。
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隻能一臉尷尬地看著陶福林。
“爸,你都多大歲數了?你打什麼獵啊?”陶大寶見狀,忙上前來扶著陶福林肩膀,把他拽到一旁。
趙國峰饒有興致地看著這爺倆,見他們往旁邊去了,他才好奇地問張援民,“你這拿這些熊掌,奔這兒來,是要乾啥呀?”
“啊。”張援民答道:“我尋思拿點東西,想來看看我老叔、老嬸。”
“你老叔”趙國峰反應過來,這張援民口中的老叔、老嬸,就是趙有財和王美蘭。
既然都去一個地方,那就一起走吧。
趙國峰和陶大寶拿著禮品,蔣金友牽著馬,一行五人來在趙軍家門口。
還沒等到大門呢,就聽院裡的狗叫個不停。
“那啥?咱兄弟家還養狗啊?”蔣金友向張援民問道。
“那是呀。”張援民說:“咱兄弟打狗圍老厲害啦,一冬天光黑瞎子就收拾十好幾個,就連老虎崽子,還能整倆呢。”
張援民此話一出,一旁的陶大寶心裡就暗自叫苦。
果然,他那不讓人省心的爹一聽這話,一雙渾濁的老眼竟閃著光芒,嘴裡都囔道:“特麼的,趙小子那天騙我,他跟我說他不會打獵。”
趙國峰聞言也樂了,他對老陶頭說:“大爺啊,他不是騙你,應該是跟你鬨著玩呢。”
這時,蔣金友已將馬拴在了趙軍家門外,張援民則從爬犁上解下兩隻熊掌,這兩隻是準備送給趙軍家的,而另外兩隻是留給他媳婦和閨女的。
這麼多生人到門口,還有黑瞎子掌的氣味,使得趙、李兩家狗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