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從永興大隊出來,行駛了差不多四十分鐘,開出三十裡多地,才靠道邊停下。
趙軍、張援民、解臣、陶飛,四人從車上下來,他們一個個的都背著槍。而且,還全都是56式半自動步槍。
今天往大隊部送麅子的時候,陶大寶一在,一聽陶飛還要跟趙軍他們上山,而且還是要去青石頂子,陶大寶便又取出了兩棵半自動步槍,將它們交給張援民和陶飛。
這年頭,有民兵訓練,像陶飛這樣十九歲的大小夥子,少說也參加三四年秋收打靶了,槍法不能說多好,但一把半自動步槍在手,起碼能保護自己了。
如此一行四人翻山過崗,來在一處崗尖上,陶飛指著西坡下,對趙軍道:“軍哥,這底下就是圓棗子溝,從圓棗子溝往北走,就是出山。要往南走,一直往上頭去,頂到大後堵就是青石頂子。”
圓棗子溝,顧名思義,這底下多圓棗藤。但對山裡人而言,圓棗子都不如李子、沙果,而且滿山都是,誰還非得跟大棕熊搶這口吃的?
來的時候,趙軍沒說要去找懸羊,隻說要到青石頂子溜一圈。他這麼一說,不管是陶飛,還是張援民、解臣,都以為趙軍是奔那大熊霸來的呢。
可趙軍往南一看,哪怕他沒走過這片山,但他也知道,從現在雙腳所站之處徘坡向南,必有崗岔子可上到青石頂子。
“走!”趙軍衝三人一擺手,背槍向南而行,陶飛搶在趙軍前麵帶路,解臣緊隨趙軍,張援民斷後。
四人徘坡向南,緩慢而行。
都說: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永安、永興相隔不遠,可兩邊的山場地勢卻有不同。這邊的山,比永安林區要陡很多,行進時很是吃力。
就這樣,走到中午,約莫得有十二點半,趙軍等人在陰涼處休息,拿出在大隊上買的光頭餅,就著使軍用水壺裝來的涼白開,四人簡單地吃著午飯。
張援民吃乾糧的時候有個壞習慣,不管是窩頭,還是光頭餅、槽子糕,隻要不比他巴掌大,張援民就把這乾糧放在手掌心裡,然後低頭去咬。
這邊啃一口光頭餅,那邊灌一口水,待將這口乾糧送下,張援民忽然抬頭,對趙軍說:“兄弟,咱一會兒咋打那大熊霸呀?”
他一張嘴,趙軍就知道這小子又有所謂的妙計,但趙軍今天就不是為了熊霸來的,於是便對張援民、解臣和陶飛說:“一會兒咱到青石頂子上,你們仨都跟著我,咱看看那上麵有沒有懸羊留下來的蹤兒,要是有的話,咱們明天再來,找個隱蔽點兒的地方,下它一溜套子。”
“懸羊!”聽到這兩個字,張援民、陶飛齊齊一驚,反倒是解臣一臉的茫然。
“兄弟。”張援民道:“那東西我可聽我爹說過。”
“幼!”趙軍一聽,心想張援民他爸,據說也是一代奇人,於是便問張援民道:“我老張大爺也見過懸羊?”
“嗯。”張援民抿著嘴,點了下頭道:“我爸跟我提過一嘴,好像那玩意比大個子還靈。”
大個子就是馬鹿,正所謂:鹿有千年壽,步步擔憂愁。而靈,指的是五官靈敏。
聽張援民如此說,趙軍又問張援民,道:“大哥,我張大爺提沒提過,咋抓懸羊啊?”
“嘶……”張援民思索一下,道:“我爹也沒抓過那玩意,就聽老輩人說過,好像……跟下沙半雞的套差不多,得圍仗子。但咋套沙半雞,也沒誰會了。”
“那就對了!”趙軍嘴上沒說話,心裡卻認定自己想的招沒錯,而且如果真像老陶頭子說的那樣,懸羊眼、耳、鼻的靈敏不亞於鷹、鹿、熊,恐怕就隻有秋天下套冬天遛才可以了。
四人圍繞著懸羊說了一會兒話,也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解臣把吃剩的乾糧都收起來。
這時,張援民掏出煙來,要給陶飛、解臣散煙,可卻被趙軍給攔住了。
既然那懸羊靈,就不能抽煙。
張援民向來聽趙軍的,趙軍說不讓抽,張援民就把煙收起來。
陶飛不解,問其緣故,然後若有所思地問趙軍說:“軍哥,以前來打那大熊霸的那些人,不牽狗都到不了熊霸跟前兒,這是不是抽煙的事兒啊?”
“有關係。”趙軍道:“熊鼻子好使,越老的熊,鼻子越靈。棕熊擱山裡能長到一千斤,少說得**年。你說這熊擱青石頂子、圓棗子溝這一溜混蕩三年了,十歲往上肯定得有了,整不好得十多歲。
這麼大的熊,不光是煙葉子味兒,槍藥味兒它也能聞著。這底下這熊啊,整不好都能聞著人身上的汗泥味兒。”
這可不是誇張!
一般來說,獵狗的嗅覺,大約是普通狗的三倍。而熊的嗅覺,是獵狗的七倍。
之前趙有財在新愣場附近獵野豬王的時候,有一天早晨特意偷摸地洗澡、洗頭,就是怕野豬王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軍哥。”陶飛又對趙軍說:“反正咱也來了,要不一會兒從青石頂子下來,你就手給那大熊霸磕死得了。”
趙軍聞言一愣,還就手……說的好像自己多厲害似的。
見趙軍發愣,陶飛繼續道:“軍哥,那一個大熊霸,能扒多少斤肉呢?你打完了把膽一摘,給肉拉到我們大隊商店,那開賣店的就收了。”
“啥?”這回反倒是趙軍驚訝了,他看著陶飛,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們大隊小賣店還收山牲口肉?”
“就收大熊霸的肉。”陶飛神秘兮兮地對三人道:“那開賣店的兩口子收了大熊霸的肉,給它拉離我們這兒三十裡地那曙光林區,到那個集上,給熊霸肉當馬肉、牛肉賣。”
“我艸!”張援民聽得目瞪口呆,爆粗口道:“還特麼能這麼整呢?”
“嗯。”陶飛點了下頭,道:“我聽彆人說的,他五毛錢一斤收完了,不敢擱我們隊上賣,就跑外頭集上賣去。”
“五毛錢?”趙軍越聽越吃驚了。
這年頭,山牲口肉不值錢。也可以這麼說,禁獵之前,山牲口肉都不值錢。
現在集上賣野豬肉,好的五花肉、裡脊肉、大腿肉才兩毛五一斤呐,前腿肉甚至才兩毛。
但牛馬是家牲口,特彆是牛肉,肯定要貴很多。那兩口子收棕熊肉當牛馬肉賣,賣的貴,收的自然也貴。
畢竟,大棕熊不是誰都能打的。
“我可不賣他!”趙軍搖頭,對陶飛道:“我就打著那熊霸,好肉給你家、陶大叔家一分,剩下不好的肉,我喂狗也不賣給他,那不湖弄人麼?”
“兄弟!”這時,張援民在旁接茬道:“咱不跟他扯那個,但這大熊霸,咱們可以磕一下子。”
待趙軍向他看來,張援民麵露笑容,大臉盤往趙軍麵前湊著,道:“我有一計,保咱兄弟不費一刀一槍,就能把這熊霸乾下來!”
“張大哥!”張援民話音剛落,那邊把乾糧塞進挎兜子的解臣,捂著兜子起身問張援民道:“計將安出?”
趙軍臉色一變,伸手把解臣往過一拽,對張援民道:“大哥,就咱找著黑虎那次,要打那個黑瞎子,你也是這麼說的。完事兒是沒費一刀一槍,是我拿大棒子給它掄死的。”
聽趙軍此言,張援民抿嘴不說話了,而解臣在一旁道:“軍哥,要不然咱聽聽我張大哥咋說,不行再乾一把唄?”